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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晨报
温州,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是市场经济的萌芽地,一直以蓬勃民间经济而著名,温州商人则是其重要的标签。人们总是感叹温州人的精明与勤奋,但很少了解温州人是一个非常注重传统与家族联系的群体。
春节,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在温州,年味纵然因为时代的前进而被冲刷,但春节的饭桌之于温州人的意义依旧重大。许久不见的家族成员围坐一块,分享这一年的点点滴滴,享受用心准备的传统瓯越大餐。故乡独特的美食与亲人用心的款待,维系起庞大家族的亲情纽带。新春佳节之际,晨报记者来到温州,探访普通温州人的与春节饭桌故事,了解温州人精明外的另一面。
舌尖沾上鲜货
才是像样的一顿
“阿婆,麻烦来5斤血蛤(huhā)!(方言发音)”
“对不起啊,一直到年底的几百斤都被人预定完了。”
说话的阿婆叫陈素萍,今年68岁,家族在温州乐清本地从事血蛤养殖批发已经有三十多年历史。
陈阿婆每年只在年底临近春节的时候售卖血蛤,一是因为她家的血蛤养殖的周期较长,二是因为温州地区在年关对血蛤的需求会达到最大。所以,短短半个多月的上市期,陈阿婆家的血蛤也是常常供不应求。即使如此,陈阿婆提到每年的收益时,还是说“养殖就是把钱放在海浪里,随着潮涨潮落没准”。
血蛤是一种贝类海洋生物,生长在东南沿海的滩涂里。通常用沸水煮10秒左右,拨开壳后连血带肉食用,味道鲜美而不腥,被当地人认为有滋补功效。血蛤也是温州地区年夜饭的必备食材,作为年夜饭中的冷盘登场。平时血蛤也被作为伴手礼,被当地人赠送给亲朋好友。
刚从陈阿婆家拿到几天前预定的血蛤,温州乐清人吴女士正琢磨着分岁酒的菜色。温州人将年夜饭称为分岁酒,在大年三十晚上,用朱砂高脚碗盛上十种菜肴,寓意“十全十美”,招待整个家族的客人。
对于东海边长大的温州人来说,家宴的重头戏在于海鲜。种类、个头、新鲜度、烹饪方式与酱料都是考验温州主妇的难题。
吴女士早早就备上了干货鳗鱼鲞和虾干,又从市场买了现成的鱼饼和新鲜的鮸鱼。鳗鱼鲞就是风干后的鳗鱼,对于长年在上海做生意的吴女士来说,家乡虽然不远,但是味觉上的乡愁总是靠这些能保存很久的海干货来消除。而鳗鱼鲞在本地人眼中更是家常的百搭菜品,就算是喝粥,只要配上一点鳗鱼鲞,舌尖沾上鲜货,才是像样的一顿。
新鲜的鮸鱼则用来制作温州名菜——鱼圆。东海盛产鮸鱼,其外观类似鲈鱼,体色偏黑。在温州,人们更喜欢用它来制作鱼圆、敲鱼和鱼饼。剔除鮸鱼的刺后切成细条,用调料去味后,与淀粉或番薯粉混合。混合的比例非常关键,既要保证鱼肉不能太松软,又不能让木薯粉抢了风头。吴女士跟着自己的母亲在年复一年的分岁酒锻炼中,才掌握做出好吃的鱼圆的秘诀。最后用手捏一条状鱼肉投入沸水中煮熟上浮,加入佐料即可。可想而知,鱼圆并不是圆形的,而是不规则的,呈透明状。
鱼肉的鲜美加之番薯粉的劲道,让鱼圆无需过多调料,就能让食者感受到海货的嫩,江南人偏爱的软糯。
鱼圆汤是吴女士的拿手好菜,用鱼圆汤的清淡来解宴席上大鱼大肉的油腻是顶好的。用心准备了一周的分岁酒得到家人们的称赞,吴女士大概和所有的温州媳妇儿一样,感觉一年收了一个好尾。
除了鱼圆,温州人的分岁酒桌上的海货还有很多。除了“折腾鱼”的各种做法,江蟹生、海瓜子、虾爬子等都是固定菜色。对于大部分在外工作的温州人来说,故乡的海鲜风味也只能在春节这几天好好享受。
炒粉干的配料
从山间到海洋
吴女士的大姐,55岁的吴巧云,盘点完远在广西南宁的灯具生意后赶回了老家温州准备过年,随行的还有她4岁的孙女。
像许多温州家庭一样,吴巧云的一家人在全国不同地方做生意或上班,在春节才能短暂相聚一周。
一年未见的吴氏姐妹,一见面便直奔镇上的松糕铺子。
“小的时候,到过年才能分松糕吃,孩子太多,每个人只能分一小块,哪里吃得够。长大了出去工作了,也不常吃到家乡的松糕,还是特别想念。”
虽然都已经走入不惑之年,从孩童时培养起对松糕的依恋至今仍是深刻。提起松糕,两人都忘不了童年盼望着吃上松糕的急切心情。
终究是江南人,骨子里对稻米糕点等食物很是喜爱。温州的特色美食中很大部分与糕点、稻米有关,灯盏糕、炊松糕、糯米饭等,都是温州人无法割舍的饮食习惯。值得一提的是,不同于江南人对糕点外形精致的执着追求,温州的糕点似乎不怎么注重外观,最具代表的就是温州炊松糕,颜色呈土*色,形状基本上都是五边形,论卖相确实输苏式糕点许多,但味道绝对不会差。温州人讲究实用,食物好吃就行,很少在食物的形态上花大力气。
在吴巧云生活的翁垟镇上,卖松糕的店家已经很少了。过去松糕一直是喜事的标志,新婚的人家会将掺着花生红枣的松糕作为伴手礼送给亲戚。家家的年夜饭上也少不了香甜的松糕,温州人喜欢用谐音套好彩头,松糕寓意“年年高”。
大年初二按照习俗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招待女儿女婿就成了头等大事。因为家里小孩子来得多,于是吴巧云要特别准备做一道海鲜炒粉干,目的就是先填饱熊孩子们的胃,然后就可以放他们早早下饭桌继续他们的游戏,大人们则可以安心的享用美酒佳肴。畅谈与回顾这一年生活的宴席总是冗长的,孩子们是最先坐不住的。
温州粉干也是一种本地特有的传统食材,使用大米与山泉水加工而成,面质细软同时富有嚼劲。温州人喜欢在粉干的料理中加入海鲜,提亮平实的面食口感,可以是虾干、江蟹、墨鱼干等,同时辅以蔬菜、鸡蛋等配菜。在春节阖家团圆的时刻,多数人家会将炒粉干作为头菜开启一年中最重要的家宴。金灿灿的炒粉干中点缀着丰富的配料,从山间到海洋,从大米到鱼鲜,从孩童到不惑之年,每个温州人都共享这一份味觉的记忆。
坚守这一桌子传统
就是坚守与家族的联系
温州位于浙江省的南部,紧邻东海。浙南的层峦阻隔让温州形成了当地独特的瓯越文化,当然还有瓯越菜系。可以说温州人既有江南人喜食糕点稻米的共性,又有自身的偏好——东海海鲜。
温州人在春节宴席上的菜肴,大部分都有谐音或者吉祥的寓意,比如必备的血蛤因为花纹繁复象征着欣欣向荣,松糕与年糕寓意着年年高,冷盘和热菜都必须都是十种——代表十全十美,这些在悠久的历史传承中很少变化。所以,在春节无论去到温州哪户人家,饭桌上的内容都会是大同小异的。这也可以归结于温州人十分注重传统的仪式感与家族联系。
温州人常说“除夕晚上的吃,初一的嬉”,可见年夜饭的重要程度,是不能马虎的。在温州有无数像吴氏姐妹这样常年在外工作经商的人家,辛苦了一年,在春节最重要的一餐中,每一个温州家庭都会用心准备,不惜高价和繁琐,用当季海鲜与传统的美食打造丰盛且充满美好祝愿的一顿,配上珍藏的高脚碗,招待许久不见的亲人一起享用,在享用美食的同时回顾一年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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