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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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坝村石桥头簕竹脚,那条熟悉的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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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广东的云浮市出名了,成为了广东唯一一个零病例城市。人们慢慢注意到了这个位于粤西的山城,看到了它在岁月中静僻而处的独特魅力。云浮与广西毗邻,离广州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但对于总在路上的人们来说,最容易忽略的就是这一类城市。

广东的秋初,暑热未退,然而走在青砖老房子间的乡村小巷里,凉意阵阵袭来,让人倍感清爽。这里是云浮市郁南县连滩镇的西坝村,和云浮市的其他很多地方一样,它保留了很完整的古村落,城镇化的进程似乎还没有给这里造成太多的改变。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正是这些人们还生息其中的古村落帮我们留住了乡愁。

走进这些小村,成长于岭南地区的人们倍感亲切。相比于中原的大宅大院,这些村落,或许并不是太特别,但是它们恰好就构成了我们、或许我们的长辈们成长于斯的独特氛围。在那个并不遥远的年代,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外公外婆们,甚至我们就流连在一所大房子或一所所小房子外面的小巷里。这些青砖房子见证了一代代人的成长,也见证了时代的巨变。

严格来讲,位于粤西云浮市郁南县的连滩镇并不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然而,它却是一个很特别的小镇,值得前往体验一番。一所房子里,还能看到某个节日留下的祭祀痕迹,它们还原了一种老房子、旧村落独有的仪式感,也是我们乡愁记忆所在。或许我们的外婆就在这些房子里的某张供案前进行过祈福,为家族或村落的未来许下过美好的愿望。

这一大片老房子,就保留了一个大家族的百年兴衰史的记忆。这栋房子叫光二大屋,建造房子的主人姓邱,在家中排第二,头发有点秃,因而得名光二。这所建造于清嘉庆年间的房子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房子确实很大,占地十亩,有间房子。整栋房子犹如一座堡垒,稳稳坐落在南江河畔。今天,我们走进这座硕大的房子里,仍然会为房子主人当年立业建房的创举感叹不已。

在人们的记忆里,他们成长或老家的村子里总会有一两所大房子。住在这些大房子里那些人们的衣食住行和喜怒哀乐也总会成为村民们八卦的一个重要议题。又或许,这些被高墙围闭得严严实实的大房子很多时候并不为我们所知。很多时候,我们只是从一堵普通的青砖外墙走过,并不知道那是一栋多么了不起的房子,也更不知道里面住着什么样的人。

然而,还有更多的是普普通通的旧房子,这些房子并不特别,也没有一个名字。可能,房子的旁边长着一丛簕竹,人们就用簕竹脚这个处所的名字来标记这些寻常之家。住在这些房子里的人们可能也并不知名,但他们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的外婆,或是我们的舅舅。当你已经远离村子,走向陌生的大城市或甚至已经漂洋过海,村子里外的人们还是会用簕竹脚这个地名来标注你的身份并让你获得实实在在的认同。

连滩镇位于西江流域南江河边上,很明显就是一大片由南江河冲积形成的山间平地所组成,估计连滩就是指连片的滩田。所以,这个地方历来物产丰富,并在此基础上孕育了多彩多姿的民间文化艺术。小镇位于粤西偏僻之处,长期是瑶族等百越各族与本土、客家、闽南等多元汉文化互动频密的地方,形成和保留了一些特别的民俗传统,村庄屋檐瓦背之间处处透露和散发出经过历史厚积陈化的民间艺术魅力。

我们走进古村子里,人们也似乎习惯了我们这些路人,我们细看这些留着岁月痕迹的老房子,村民们也专注着自己的营生。连滩镇并不大,但传统上它因为位于南江河与西江交汇附近,算是粤西一个商贸小镇,当地人靠着南江古水道的便利融入珠三角并走向海洋,侨民众多,所以在当地也形成了浓厚的开放氛围。如今,从广州往西,沿着广昆高速大概两个小时多点的车程,就可以到达这个特别的小镇,领略到特别的岭南文化。这个距离,特别适合珠三角人们前往度一个休闲的周末。

这是村子里的合作社,几十年来,它一如既往仍然是村民们集散的一个公共空间。或许,用城市里的眼光看,这只能算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卖部,然而在当年,它曾经却是村民们集体经济和日常生活都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交换场所。

这里也曾经留下了好几代小孩对于美好生活的简单梦想,合作社的小卖部可能卖过一分钱一颗的薄荷糖,它们就是村子里小孩的奢望。那些小孩,帮忙家里打酒或打酱油的时候,总会一遍遍把合作社里陈列的不多的商品看过够,如数家珍。

村子里还挂着一块同样散发着历史味道的木牌。白底黑字的合作社仿佛在诉说历史并不如烟。石桥头也是和簕竹脚一样纯朴和让人感到亲切的名字。在每一个年代,乡村里估计都不缺乡绅和读书人,但是留痕于史的往往是这些未经雕琢的名字。大道至简,朴实至雅,打动我们心灵的往往也都是一些不足以道的生活琐事细节。

村子里一角长着一株百年鸡蛋花老树。鸡蛋花可算是岭南夏天的一个象征,洁白质地带着鹅黄色泽的鸡蛋花透出沁人的芳香,开败之后又一朵朵飘落地下,成为一幅动人的质朴画面。盛夏的鸡蛋花为人们提供了绿荫和幽香,晒干的鸡蛋花还被岭南人放进解暑的凉茶里,找到了最后的归属。

这株老鸡蛋花应该是光二大屋的后人所植,在大房子外面,还有民国初期邱家孙辈所建的现代风格房子,鸡蛋花就是房子外面。鸡蛋花下有一段关于这位邱家后人的介绍,说他曾经跟随中山先生参与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生活。关于邱家后人的故事好像并不多,鸡蛋花依然散发出幽香。

连滩镇是一个传统的农业种植区,西坝村里,房子外面堆着一垛垛的桑枝。村民种稻谷,也养蚕,桑枝可以用来做柴火。屋外面是一个水井,只是已经不见了打水的村民,水井接了一排水管,井水应该直接抽到每个房子里面了。

记得这些村子里的水井,曾经都会养着一两条大鱼,老人家会告诉小孩,这些鱼是井神不可打捞。其实,南江流域常年发洪水,这些鱼就是发洪水时从南江河里游进来的。村民把鱼保护起来,是因为这些鱼实际上可以帮助人们判断井水是否安全。现在,经过修整河堤后,洪水应该很少发生了,井里面也用上了泵水机,不知那些井鱼是否还在?

岁月同样为这些老房子留下了痕迹,也留下了很多没有答案的话题。这些青砖飞檐的房子,依然那么漂亮,只是房子逐渐变得空了起来。村民们在它们周边又建起了新的房子,房子里那些亲爱情仇故事已经远去,那些曾经的喧嚣也已经销声匿迹。与新建的那些房子比起来,这些老房子或许显得低矮和并不那么宽敞,但它们却曾是无数个时代混沌孕育之处。

正如其它村子一样,这些村子里有大房子,有小的房子,还会有祠堂建筑。在西坝村这间祠堂可见当地村民有一支黄姓家族。祠堂大门一幅对联书祠建泷西,宗源江夏。南江河旧称泷水,泷西就是西坝村的地理位置。江夏黄姓是源于中原的古老族群。当地黄姓与岭南很多家族一样都是各年代从中原移居南方。

他们迁徙的过程大多充满艰辛,但最终还是很好的把家族传统和文明传承开来。所以,走在这样一条老村子里,我们总能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意蕴。这些老房子所传承和积淀的历史韵味,总让我们感到,它们就是我们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们所居住的村子。

大房子外面,还有一个晒谷场,也同样是一个会让我们感到亲切的场所。在那个还没有远去的年代,我们的先辈们都曾在这个晒谷场劳作。除了晒干庄稼收获,这里或许还曾架起过一盏非常明亮的汽油灯,村民们晚上还在这里刮黄麻皮加工麻绳或编织草席。在那个还没有电灯的年代,明亮的汽油灯让村子里的小孩兴奋不已,他们就在灯下的晒谷场追逐大闹。

晒谷场边,大房子门外面应该还有一把石磨,节日里,村民们会在这里磨豆腐。还有,在炎热的夏日早上,可能还会有一个在石磨上发呆的小孩。石磨的冰凉让他得到一种说不出的快意,他就静静地坐在老房子外面,看着时光缓慢而不知不觉地过去。有时候,他可能也会想起前一天晚上在明亮的汽油灯下,大人们劳作间那些唠嗑的并不是听得太明白的话语。人们在古老的村子里慢慢成长。

如今,村子里外,可能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些变化,或许很多村子里的人们已经畅想过很多遍了,又或许,这些都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然而,能体会到这些变化的人并不会太多。成长在这个年代的人们,他们总是觉得这个年代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曾经属于那个年代的人们,或许他们只能有少数部分可以印证他们当年的畅想,比对各个时代的不同风物。

走在这条“外婆的村子”里,我想起了小时候外婆对我说过的一些话。外婆也对我们今天的生活做过一些畅想,显然她也明白这些都只是畅想。她说,等你长大了,我的骨头都可以打鼓了。在这些村子里,外婆们在畅想,我们在缅怀。我们与这些老房子都在传承的过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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