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金子山,难忘追忆当年我在 [复制链接]

一、印象金子山

本人年春季入伍。当年从安徽濉溪县城随大部队乘火车，经徐州、郑州、武汉，在汉口转轮船顺长江而上到涪陵，再换小驳船顺乌江而上，辗转来到了四川省涪陵地区一个叫白涛的小镇。白涛镇的第一印象，这个镇子不大，位于乌江边的一个转弯处，依山而建，小镇全是木结构小平房或简易的二层木结构低矮的小楼，比较陈旧。下船后步行了老远一段山路，到达新兵训练的营地（那里后来成为团进驻白涛的营房）。新兵营房分布在一个山坡上，是先期过来的老兵们，依势开挖出一块一块梯形平地，修建起的房子与活动场地。山下的壑谷，深度约有上百米，山上山下，漫山遍野，树木、灌木与茅草丛生。山沟对面有一座很高的大山，那座大山就叫“金子山”，远远望去，密密麻麻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木，植被非常茂盛，郁郁葱葱，飘动的云雾常在山半腰缭绕，景色很美。时值春暖花开，山上树林子的间隙，还会露出一片一片盛开的映山红，夹杂着一些带刺的野蔷薇，五颜六色的的花朵，散发出阵阵清香，飘荡在整个山谷，令人陶醉。这里“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春天雨水更多，一场大雨过后，金子山上就会挂起好些个大小不一的瀑布，飞流直下，颇为壮观，夜深人静的时候，会隐约听到瀑布发出的轰鸣声，或偶尔传来飞禽走兽的鸣叫声，好一副生机盎然的样子，白涛这大山沟的生态环境真的很美。

二、情系15连，记忆

新兵下连后，我被分到团15连。我们15连的营地，修建在一个较高的山坡上，山坡的下面是一条贯穿整个营区的碎石公路，公路下面毗邻是团大礼堂。大礼堂后侧是团机关中灶和大灶食堂，前侧面有一个很大的露天舞台（见图1），露天舞台正面绘有一幅巨幅毛主席画像，那幅油画的作者，就是我和13连的张思米、以及另外一个连队的战士小陈，我们三个新兵，花了半个月时间，爬在脚手架上共同完成的。露天舞台下面是大操场，可以容纳上万人，操场最后面设有几副篮球架子，还有一个灯光球场，大操场平常则用来召开全团五、六千*人大会和放露天电影。大操场下面相邻是团部司、*、后机关的营房和团首长办公兼宿舍的地方。

我们15连的营房，分散错落在操场边公路另一侧的山坡上，大体上以一个排六间为单位，因地势开山修建。从公路向上二十几个台阶，凿出的一小块平地，就是我们15连炊事班的营房；再向上爬七、八十个台阶，是我连四排的营房；再向上爬三、四十个台阶，是我连二排的营房；二排向左漫坡向下20米约十几个台阶，是我连一排的营房；二排再向上爬约15个台阶的右侧是我连三排的营房；三排再向上爬约30个台阶，是连部所在地。连部营房的位置，在全连几栋营房中的位置最高，为七间平房，最右边的一小间，辟为连队理发室；中间三间为连部，对门中间一间为小型会议室，正对门桌子上放有一部手摇*用电话机和一个体积挺大的晶体管“美多”牌收音机，左边一间是连首长的宿舍，右侧靠墙是连通信员的床铺；再向左隔壁的2间，为连部勤杂班，最左侧的一小间为连队器材仓库。连部营房的前面有一个三面临空的平台，平台约30×30m见方，平台的临空边沿处用块石砌有护坡，坡高1—2m，这个平台就是15连的操场，操场中间长着一棵不大的苹果树，记得那几年树上每年能结上二、三十个小苹果，这个操场用以全连二百多人集合点名出操等。连部前面的平台边沿也是哨位，平时每天24小时都有哨兵站岗。从平台上向远处眺望，左前方是又高又大的金子山，和金子山相连的右边也有一座大山，这两座大山平时雾气腾腾，云雾缭绕，个别时候天好时，从两座大山之间的山缝里可以看到乌江，远远望去，乌江宛如一条淡淡的白色飘带，从上游武隆方向神秘的飘过来。我们连右边毗邻的是3营11连的营房。我们连炊事班左边是我们三营营部的营房及营部篮球场，营部左边毗邻12连的营房。年11月，14连从西北采挖石棉回归进驻白涛，就驻在我们15连和12连之间。

那个年代，为保障坑道施工的兵力，部队实行的是加强编制。团设4个建制营，1、2、3营为施工营，4营为机械营，每个营下设5个连，除了团直属司、*、后机关，另外还有7个直属连队，全团总共是27个连队建制单位。除直属连队特务连和通信连两个连队的人员编制不同外，其他各连的编制是，每个连4个排，每个排4个班。

全团所有连队营房基本全部统一的式样，一个连有六栋营房（均为平房），连部一栋平房，炊事班一栋平房，4个排每个排一栋通长的6间平房，这6间平房中间有一个隔墙，隔墙两边各有3间平房，左面3间平房住着2个班，中间一个门，右面3间平房住着另外2个班，中间一个门，左右各三间平房对正进门的中间，靠后墙处分别是两个班的枪架，因为那个地方夜间拿武器最方便，每个枪架最前边的枪是班长的冲锋枪，一个班有一挺轻机枪，放在最后边，中间放置的都是53式步枪（约2、3年后53式步枪更换成半自动步枪），排长是手枪（连、营、团各级首长均配有手枪），排长的手枪平时挂在排长睡觉的床头上方的墙上，和挎包挂在一起。每个班基本编制为12人，炊事班约17、18人，一个连16个班，外加炊事班和连部勤杂班，实际上是18个班，一个连队二百多人。每个班都是睡通铺，排长、班长、副班长睡觉把边，那时有个说法，叫“大小是个官，睡觉要把边”。

每到星期天的晚上，是法定的班务会。星期1、3、5，排里组织出操，2、4、6连里组织出操。星期天早上可以不出操，起床延迟到8点，星期天起床后是法定的擦枪时间（那时每人都配有一支枪），擦枪的时间一般是半小时，擦完枪以后打扫卫生。星期天只吃两顿饭，上午9点一顿，下午4点一顿，下午的这顿饭是由各班排抽出一定数量的人员到炊事班进行帮厨，目的是让炊事班部分人员休息。

那时全国人民的整体生活水平比较低。*队的生活标准还算比较高的，一天一个战士的生活费标准：普通的一类灶，0.44元；施工分队吃二类灶，0.56元。那时的大米一斤0.元，面粉1斤0.元，1斤菜油0.35元，当地的腊肉1斤0.36元，鸡蛋0.35元1斤，青菜相当便宜。泸州特曲1斤（瓶）1.9元，汾酒1斤（瓶）1.88元，茅台1斤（瓶）4元，那时的香烟都没有过滤嘴，档次较高的带锡纸的大前门0.38一包，*金叶0.26一包，经济烟0.08元一包。我们的粮食标准是每人每月45斤，由于体力强度大不够吃，为保证国防施工正常进行，上级决定每人每月再增加15斤，达到每人每月60斤，这样粮食就够吃了。蔬菜要到周边的武隆、酉阳、秀山等地采购，每到淡季，蔬菜供应不足，连队经常吃罐头、脱水压缩菜。秋天，白涛镇的橘子3至4分钱一斤，我们15连1排营房右边有一条通往后山的小路，山里的老乡用背篓背着自家刚采摘的新鲜大柚子，一毛钱3个，一背篓柚子也就2、3毛钱。

那时战士的津贴费，第一年每月6元，第二年每月7元，第三年每月8元，第四年每月10元，第五年每月15元，第六年每月20元，战士服役期一般是3至5年，复员时每个战士的复员费就是几十块钱。

我们当年在新兵训练营地时，没有自来水，每天要到山下去挑。在距驻地2里路左右，在通往“一碗水”的那座小桥下面很深的山谷，谷底下游不远处有一个天然大溶洞，这个大溶洞流出一股优质山泉水，非常清澈，冬暖夏凉，而且一年四季流量都基本上是那么大，约每秒5立方米左右。这股泉水，大部分直接注入了白涛河，最终汇入乌江，另有一小部分，被一条人工小水沟分流，流到下游不远处一个叫“土坎”的地方，当地人建了一个小型水力发电站，利用这股水发电。年下半年，为给工程施工让路，这个“土坎”发电站被拆除迁走了。

我们15连炊事班后面上山台阶的左边，在一个很小的平台上修建了一个约十几吨的半地下蓄水池，蓄水池的水是通过一个碗口粗的水管，从对面山上二营6连驻地的后面，一个比较高的山顶上的一个较大蓄水池输送过来的，那个蓄水池的水也就是那个地下大溶洞流出来的优质山泉水，使用大功率的水泵，通过管道把那股泉水一直输送到山顶的那个大型蓄水池，然后再通过大口径管道多次分流至各个用水点，我们团好几千官兵和师部机关及师部直属营一千多官兵，总共六、七千官兵的生活用水全靠这个大蓄水池（这个大溶洞流出的山泉水，另外还供整个坑道工程施工用水），我们连炊事班上边的那个蓄水池，供我们15连、11连和3营营部三个单位使用，蓄水池的旁边有个使用石板铺成的不大的洗衣场，我们连和11连的大部分班、排营房标高高于蓄水池，这些班、排的洗漱洗衣等用水都要到这个蓄水池去挑，或使用大汽油桶抬，再倒入各个班、排的小水池中，而后各自使用。

那几年部队落实毛主席的“五.七”指示（即“关于进一步搞好部队农副业生产的报告”的文件）很热烈，各个部队有条件的就办农场、办牧场、办渔场等，基层部队在驻地附近都要垦荒种菜，发扬“南泥湾”精神，尽量自给。于是我们15连全体指战员坚决落实毛主席“五.七”指示精神，在营房右侧和后侧附近杂树丛生陡峭的荒山坡上，放火烧山，垦荒开地，地块较大的有将近一分地，最小的菜地是在石头缝里，只能栽种3棵辣椒那么大，每个班都有十几、二十几块菜地，有的还垒成梯田状。那时大家种菜的积极性很高，菜的品种很多，如：茄子、辣椒、四季豆、萝卜、豆角、南瓜、冬瓜、丝瓜、土豆、瓢儿菜、牛皮菜等（见图2）。种菜要想菜长得好，需要浇大粪，每个班都有1一2个粪坑和好几副粪桶等工具，连队的厕所一般由轮流值日的班把大粪很快掏净，由于粪便不够用，于是大家到更远的白涛镇那边，相距约10里路以外的厂区、厂区、交通部24公司等单位的厕所淘大粪，一般都是中午午饭后或星期天休息的时间去淘，一只粪桶装满大粪约70斤，一担大粪加上一个粪舀子和扁担，约一百四、五十斤。我们连是团落实毛主席“五.七”指示的先进单位，经常受到上级表扬。

三、“突出*治”与“三支两*”

入伍后首先接受的是光荣传统教育，教育大家树立“三荣思想”，即以当兵为荣，以当工程兵为荣，以艰苦为荣。明确我们是*委特种工程兵，为执行毛主席“备战、备荒、为人民”和“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最高指示”精神，来自五湖四海的指战员，聚集到四川“大三线”白涛这个山沟中，目的就是为建设国防，保卫祖国，担负绝密坑道施工任务。

年，“文革”进入高潮。那时全国有一个响亮的口号“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人民解放*”，全国人民都要学习毛主席著作，要做毛主席的好学生，要求人们“三忠于”（忠于毛主席、忠于*、忠于人民）和“四无限”（无限热爱毛主席，无限热爱共产*，无限热爱人民，无限热爱祖国），部队开展“创四好”（四好连队）、“争五好”（五好战士）运动。那时，每当新的毛主席最高指示经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联播播送后，全团所有的连队须连夜紧急集合，跑步到团部大操场集合，团长或*委宣读刚刚发表的毛主席最新指示，领导再讲几句话，而后舞台上一个人带头高呼革命口号，舞台下面几千人跟着齐声高呼，一般革命口号喊七、八句就可以了（由于我们15连距离团部最近，团里经常提前打电话要我们连出一名带头呼喊口号的人，连里派自己去带领呼喊口号有三、四次），呼喊口号完毕，各连很快跑步快速带回。那时候传达毛主席最新最高指示绝不过夜，战士们回营房后每个人竞相转抄到本子上或纸上，甚至不少人连夜打着电筒，在被窝里背诵，有的班第二天进行“早请示”时，就朗诵昨晚刚发表的毛主席这段最新最高指示，以标榜该班思想先进前卫，可以受到连、排的表扬。那时每个战士内务被子前面的白色床单上，全班统一为每人制作一个最新语录卡（一般是硬纸片制成），一旦有毛主席最新最高指示发表，大家对语录卡上的最新最高指示很快要进行更换。每个班侧部都有一面山墙，靠山墙的桌子上都要制作一个“忠字台”，台子上摆放一个毛主席石膏像，墙上挂一张毛主席画像，每个排的营房外面露天的地方还要制作一个“忠字”台，这个台子就是使用水泥抹一小块地方，稍向前倾斜，后高前低，有点角度，中间使用敲碎的陶瓷碗的碎瓷片，镶个大大的“忠”字在水泥上，有的还使用小瓷片在下面镶上“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几个字，还有的镶上四射的光芒和各种花纹等。营房白色的外墙上，尽可能使用油漆刷上很多毛主席头像（提前用硬纸板刻个毛主席头像的模子，再使用刷子沾红油漆刷），甚至连厕所的外墙上也刷了不少毛主席头像。

那时的一日生活制度基本就是，“早请示”、“晚汇报”、“天天读”等，充满极其浓厚的*治色彩。

关于“早请示”：早上团部的高音喇叭播放的起床号声音一响，大家立马起床，快速穿衣并下床，一个班编制有12人或者再多一两个，纵向排成两列，整齐的站在“忠字台”前，分以下几步进行：第一步：由班长下达“立正”口令，紧接着再下达口令：“向毛主席老人家敬礼”，大家快速向墙上“忠字台”上面的毛主席像敬礼；第二步：每人右手拿着《毛主席语录》红宝书小本子作好准备，班长高声大喊：“首先让我们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而后全班人员整齐的举起右手，前后摇动手中的《毛主席语录》本，紧跟着大声齐喊：“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敬祝林副主席身体永远健康”；第三步：由班长起头，全班齐声高唱一遍“东方红”歌曲；第四步：由班长选定一首毛主席语录，大声告诉大家：“翻到《毛主席语录》第××页，第×段”，大家每人很快打开自己手里的《毛主席语录》本，班长再大声喊：“毛主席老人家谆谆教导我们”，而后大家就齐声朗读这一段毛主席语录，声调一致，声音洪亮；第五步：由班长起头，全班齐声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这首当时最流行的革命歌曲；唱歌完毕，最后班长下达“解散”口令，早请示程序进行完毕。

关于“天天读”：晚饭后大家一般自由活动一小会，而后都会陆陆续续到本班的菜地里种菜施肥。天黑后，连队统一吹哨子，进行“天天读”活动。“天天读”一般以班为单位，由班长组织，天天读的内容一般学习“老三篇”（《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当时很多人会熟练的背诵这三篇著作），有时也学习“老五篇”或其他毛主席的文章，有时也学习“毛主席语录”等，按照连队统一计划进行，学习过程一般先由班长朗读一段，其他人再轮流接着朗读几段，再就是大家轮流发言，自我“斗私批修”、“在灵魂深处闹革命”等，相互之间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交流学习体会；另外还开展“一帮一、一对红”活动。如果班里有其他的事，班长、副班长将会把“天天读”转成班务会。

关于“晚汇报”：晚上等到团部的息灯号吹响前约半个小时，以班为单位，进行“晚汇报”，程序如下：首先由班长组织，重复早上的唱歌、读毛主席语录的程序，然后每个人轮流单独发言，各自非常认真的简短的说上几句，按照早上请示的那段“毛主席语录”，是否做到了，哪些还没做到，明天进行改正等（一般都是说没有做到或做的不好，明天再认真去做等）。要是某人被排长或连首长找去谈话，熄灯后才回来，回来晚的这个战士必须补上“晚汇报”这个程序，他要摸黑到“忠子台”前立正站好，手拿《毛主席语录》本进行“晚汇报”，但声音可以适当小一些，嘴里嘟嘟囔囔说几句或检讨几句，算是进行“晚汇报”了，而后才能就寝睡觉。后来不久，为了节约时间，有的班、排就把“天天读”和“晚汇报”结合在一起进行了。

那个年代极左盛行，突出*治甚至到了非常庸俗的地步，就连出操沿用多年的口令也变味了。比如，班长、排长或连长在队伍前喊口令：“立正”——下面就齐声高喊：“立场坚定”；“向右看齐”——下面齐喊：“打倒刘少奇”；“向前看”——下面齐喊：“形势大好；“向右转”——下面齐喊“打倒右派”；“向左转”——下面齐喊“紧跟左派”；“齐步走”——下面齐喊“步调一致”；“跑步走”——下面齐喊“紧跟不掉队”；“立定”——下面齐喊“以利再战”；“稍息”——下面齐喊“提高警惕”；“解散”——下面齐喊“加强团结”；……如此等等，五花八门，不知是什么人瞎琢磨出来的这些东西，回想起来甚是可笑。记得有一次排里搞紧急集合，排长在前面小声喊：“立正”，大家在下面大声喊：“立场坚定”排长小声喊“向右转”、“跑步走”，下面大家大声喊“打倒右派”、“紧跟不掉队”，因为是晚上，声音很响，也传的很远，排长感到不合适，声音太大，这样自己不是故意暴露目标吗，白天很快向上级汇报，从那以后紧急集合下面不需要再喊口号了。没过多长时间，就是白天队列的所有口令，大家附加的回答口号也全部被取消，又恢复到原来多年的老规矩。

那时白涛镇街上有两个小百货商店，战士们星期天请假上街，进入商店买东西，隔着柜台需要对着售货员喊：“毛主席万岁”，售货员回答“万万岁”，然后才能正常付钱购买东西，假如没有这个“毛主席万岁”、“万万岁”程序，售货员就不理你。那时我们还经常到驻地附近生产队那里支农助民劳动，老远见到老乡，我们就首先喊：“毛主席万岁”，老乡们回答“万万岁”，近似于打招呼，然后才能正常进行谈话等。没多长时间这种非常滑稽的形式主义也就自动不用了。

年的年初至下半年的九、十月份，这大半年是全国“文化大革命”武斗打得最凶最惨的阶段，全国除大部分农民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参加了武斗，尤其是学生、工人和各级机关干部。当时部队执行*委发出的“三支两*”（支左、支农、支工、*管、*训）决定，参与了“文化大革命”，*队开始支持当地被认为是左派的这一派，后来12*最先提出了“支左不支派”“一碗水端平”的观点，得到“中央文革”的肯定，部队才扭转支派的现象，但或多或少对某一派还是有些倾向性。那年武斗只有飞机没有用上，其他所有武器几乎全部用上了，据说四川重庆武斗在全国是很出名的。那年，由于武斗，涪陵和重庆的机构差不多都瘫痪了，邮电部门的邮局也在其中，邮递员不送信了。我们这批刚刚离开家的新兵，给家里三天两头的不断写信，但家里就是收不到我们发出去的信，我们也收不到家里的来信，所有的家长都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到哪里去了，怎么样了。大概三个月以后，家里来信说，一下子收到了好几十封信。

当时我们15连抽出以二排长田万民为领队的几名人员，参与了涪陵火柴厂的支左，长达两年多。

年初，外国友人访问北京，送给了毛主席一篮十几个芒果，毛主席舍不得吃，象征性的送给“首都工农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和“清华大学工宣队”以及有代表性的工厂，后来有关技术人员又将芒果做成了复制品模型，在全国各地巡回传递，让全国人民瞻仰，感受毛主席对工人阶级的关心，对人民群众的爱护。那年“五.一”劳动节过后不久，芒果复制品传递到我们团，那天白涛的天气晴朗，但是很热，每人统一着春秋常服，都背着武器，全副武装，整队集合，去迎接神圣的芒果。我们15连在团大操场上边的公路上集合完毕，然后跟随营里排定的顺序，向白涛镇的白涛码头步行前往。全团所有人员从白涛码头列队在道路两边一字排开，顺着码头经白涛镇到团部，所有指战员在道路两边站立了很久，就为了目睹芒果的尊容，因为大家那时都没见过芒果是个什么样子，感到非常神秘。

我们的团长杨广顺，是个大高个，一米八几的身高，身材魁梧。据说解放战争辽沈战役参加过黑山狙击战，当时任排长。大约上午10点多，护送传递芒果的船从涪陵到达白涛码头，杨团长在其他几位首长的陪同下，庄重地接过一个精致的透明玻璃盒子，盒子里放着芒果复制品，他走在团领导几人小组的最前面，展示给两边的指战员观看。我们15连站立的位置是在紧挨白涛镇那条碎石公路的拐角处，只见盒子里面放有几枚金*色的东西，模样就象大肥猪的猪腰子，当时我们杨团长*帽的帽檐和*装上衣都被汗水湿透了，两边的指战员的*装也大都被汗水湿透了，当杨团长捧着芒果盒子所到之处，队伍里就自发高喊“毛主席万岁”等口号，震耳欲聋，响彻山谷。……

年7月份，我们团要到重庆一个*用仓库领取全团年度训练打靶用的子弹和手榴弹等*用物资，团里派一名助理员，押运护送的兵力是我们15连4排14班的十几个战士，运输路线仅有长江一条水路。当装满*用物资的弹药船只离开重庆沿长江而下时，被造反派的一艘小船盯上并围追，他们手中有枪，朝我们的*火船开枪射击，造反派的目的是要让我们的船靠岸，以便抢走我们全团年度实弹训练的*火。我们连的14班全体人员在危险之际，根本顾不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个宗旨了，十几个战士虽然当时没有带枪（因为怕带枪被造反派抢走），每个战士提一箱手榴弹，大家很快打开手榴弹的弹箱，奋起反击，趴在船帮的下沿，朝造反派的船投弹，一个叫朱守刚的新兵，他投弹投的非常好，可以投到50m开外，有几颗手榴弹投到了造反派的船帮内的甲板上爆炸了，后来造反派的船再也不敢靠近我们的*火船，只有远离我们的船，朝我们的船开枪，我们的*火保住了，受到团里的表扬，但我们船上唯一的一名干部，那名后勤处的助理员被造反派射击的子弹击伤了大腿。

年的11月，我们15连根据团里安排，临时接管重庆市最大的劳改农场——“东印劳改农场”。该劳改农场本来由成都*区自己的部队看管，原来的那支部队要进行换防，我们15连进行临时接管，时间2个月。我们连全体指战员，乘座7、8辆解放牌大卡车，临出发前杨广顺团长，在公路边专门给当时的连长邹廷远交代，拉开车距，注意造反派骚扰袭击等。第一天我们到达丰都，晚上在丰都县城临时驻下，那天夜里当地造反派在我们的驻地附近打枪骚扰我们，大家和衣睡觉，枪就放在各自的枕头下面，那天晚上真的很紧张，第二天继续乘车达到垫江的东印劳改农场，这个劳改农场在涪陵地区垫江县境内的一个叫东印山的大山里，该农场长80多里，宽60多里，有16个中队，有机械中队，煤矿中队，大部分都是种地的农业中队，还有一个女子中队和一个国民*高级将领*治犯组成的中队。那阵子时不时的有造反派来骚扰，大家的警惕性非常高，24小时抢不离身，弹夹里装满子弹，就是吃饭也背着枪。夜晚在山上的制高点站岗，趴在石缝的草丛里，子弹上膛，夜深人静，寒风刺骨，地上还有一层薄薄的霜和雪，担心造反派来摸岗、骚扰，也担心劳改犯越狱逃跑，那时每根神经都被绷紧，让你打瞌睡你都不会。

年以后，师里的其他几个团先后陆续进入白涛，由于白涛镇比较小，*人数量太多，小小的白涛镇一到星期天，狭窄的街道上简直走不动路，几个仅有的小商店几乎要被挤破。

由于部队执行的任务特殊，保密规定十分严格。当年我们新兵连的通信地址是：四川涪陵甲字新3号，我们15连在白涛那几年，通信地址开始是：四川涪陵甲字76号，约一年后改成：四川涪陵55信箱甲字号。

四、我们15连英勇奋战

年至年初，我们15连的施工任务就是为后续即将进驻白涛的兄弟部队和师部修建营房，王家坝那块平地上，师部的很多仓库库房都是我们15连修建的。

年上半年，我们连修筑一条通往对面金子山上的道路，这条路是通往即将开挖坑道通风竖井井口的道路。路线经过地段几乎全是坚硬的石灰岩，当时使用人工抡大锤砸钢钎很土的办法凿岩打孔，由于人工打孔太费劲，尽量在岩石的侧部抠出或凿出一个小洞，在洞内猛塞炸药，使用爆破的办法炸，炸完以后，使用推土机推一推，达不到要求再炸再推，那条道路的长度足有好几公里，山的坡度也很陡，有好几个道路回头曲线，转弯半径很小，解放牌翻斗车转弯曲线半径几乎达到了极限，这条*用道路硬是使用炸药炸出来的。那条上山道路的中途还遇到了一条山涧沟，山涧沟不太宽但很深，在这个山涧沟上还修了一座小桥，桥面板是现场配置模板编扎钢筋，现地浇注混凝土，一共浇注了好几块混凝土桥板，最后使用吊车吊上去架好的。

年6月份这白涛山沟天气已经很热，根据上级安排，我们全团大部分连队即将转入坑道掘进施工，当然也包括我们15连。说老实话，大家心里是不太情愿进坑道的，因为大家看过六连提前打的那段探洞（主导洞），洞子上面的岩石呲牙咧嘴，黑乎乎的，真是有点吓人的感觉。大家认为宁愿在外面露天施工，哪怕再热，也比进坑道好，但想法归想法，命令必须执行。

从我们15连驻地营房到坑道口，要先走下我们驻地的小山坡，顺着碎石公路上坡走几百米，翻越13连上边的那座山的山垭口，而后离开公路向右转，顺着崎岖的小土路，一直下到山底，这是一条*泥巴土路，一到下雨天，经常会有人滑到跌跤，然后再通过白涛河上的小木桥，到达河对岸，最后还要爬一段很陡的山坡，才能到达我们15连施工的2号导洞坑道口的位置。2号导洞洞口的位置，在所有导洞中标高位置是最高的。我大致估算了一下，这条上、下班的道路总长度约有3公里之多，我们15连应该是全团到达坑道口施工点距离最远的连队了。

我们团在全师四个团中是主攻团，要进行“工程”主体工程的施工，其中“房间”为核反应堆房间，最高、最大、最难。经资料检索，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人工洞体，高度79.6m。施工过程中，为了蓄水口，又负挖了7m，局部最高的高度是86.6m；房间侧墙设计宽度25.2m；加上拱顶的两个拱脚每边设计宽度3.1m，拱顶设计跨度31.4m，房间长度80m。由于房间太高，先是多个导洞在不同的标高、不同的位置分别掘进，主导洞设计长度是m，最终主导洞掘进长度是m。房间总体设计分四层开挖，除主导洞外，其它各掘进的导洞平行到达预定位置后，转弯进入主洞体，而后逐步扩大，上下联通，最终把整个房间的岩石掏出。实际在扩大开挖的过程中，远远不止四层，开挖的层数更多。我们团当时的所有施工连队和机械连队，主要兵力都投入到了这个最大的房间中。由于洞厅的功能作用以后将要分成9层，在上下分层开挖的过程中，房间还要和附近其它房间相连贯通，实现立体交叉，所以又分了很多个纵横交错的支洞。我们15连开挖的2号导洞，是房间最上面一层靠近左侧拱角附近的一条重要的导洞。

坑道作业开始是以连为单位，每个连单独在一个导洞内作业。那时坑道掘进施工是“三八制，四班倒”循环连轴转作业。即一个连4个排，每个排为一个作业队，每个排作业队施工8小时，一天24小时分3个作业队轮班，其中一个排轮休8小时，排长为作业队长，连干部则分别到每个排里跟班作业。一个排有4个建制班，任务区分是：一个风钻班，因风钻班人数要求比较多，需要加强，一般风钻班调整为15-18人。风钻班主要任务是排险、穿孔、装药、放炮等；另外3个班为出渣运输班，每个班12人左右，任务为扒渣、清渣、推斗车、铺设斗车轨道、加工炸药炮头、搭设作业面临时脚手架等；另外全连每个排抽出2名人员，4个排共8名人员，单独组成一个风钻保养班，专门负责全连所有的风钻保养和维修工作，每个排的两个风钻保养人员随自己的班排上下班，重点专为本排这个作业队使用的风钻保养、维修及零部件的更换等。一个建制排这个作业队，在排长为作业队长的带领下，所有人员上班前在营房里全部换上工作服，穿上深筒防水胶鞋，戴上安全帽，带上防尘口罩，等，而后整队步行约30至40分钟到达施工坑道口。

进入坑道以后，作业步骤通常如下：

第一步，排烟。由通风机械手进行约20分钟的通风排烟，就是使用大功率的鼓风机，将坑道内上个班次爆破产生的烟雾通过大口径管道吹出排到坑口外面，为争取早点开钻，需要尽快把作业面的烟雾排出，往往风钻班人员拉一、两根高压气管，用高压气体加速排烟，有时在高压气管上面加上一根水管，用水雾的办法降尘，效果很好，不大一会大部分烟雾粉尘就消失了，可以清楚的看到上个作业班的爆破效果和掘进进尺。由于工程使用的炸药为2号岩石硝铵炸药，该炸药是一种零氧平衡炸药，炸药爆炸后，不会产生有毒气体，但炸药爆炸作用于岩石介质后，会产生大量的岩石粉尘，对人是有较大伤害的。

第二步，排险。排里的一名兼职安全员使用一根长铁杆子，对刚刚爆破完毕，导洞上部呲牙咧嘴的险石进行快速排险。

第三步，定位放线。施工员、排长和风钻班长等几个人，协助营测绘班人员，使用仪器放出坑道导洞中心线、左右边线、拱顶、拱角线等，中心线使用大红油漆点上一个大红点，左、右边线和拱顶拱角线，使用大红油漆画出导洞轮廓断面线。我们15连掘进的2号导洞，其设计高度4.0m，宽度4.2m，另外加上超挖、超爆，实际爆破断面面积约20㎡。

第四步，标孔。排长、施工员协助风钻班长标孔，先标掏槽孔，再标周边孔和光面爆破孔，最后标定扩大孔和底炮反渣孔等，每个炮孔使用红油漆画个圈，整个断面孔数约40至50个，穿孔深度要求一般为2.5m。风钻班的钻机手这时要做穿孔准备工作，到坑道口旁边的风钻保养班调试风钻、将上百斤重的风钻扛进导洞内、连接风钻的风管水管等，一个导洞断面一般使用国产风钻12部左右，（那时也有少部分日本的风钻，重量稍轻一些，但它配套的钻头直径仅32mm，国产风钻钻头40mm，炸药药卷标准直径32mm，日本钻头钻的炮孔不好装药，不久大家就不再使用日本风钻了）。

第五步，穿孔（见图4、图5）。穿孔施工正式展开，风钻班很快开始穿孔。有经验的风钻手打掏槽孔和周边的光面爆破孔，十几部风钻同时开钻，由于上一个作业班爆破的渣堆一般有1.5m至2m的高度，风钻手开始穿孔时可以站在渣堆上面对上半个断面进行穿孔。如果上一个作业班爆破效果不好，进尺少，爆破石渣也少，拱顶的穿孔位置风钻够不到，就需要出渣班临时搭设穿孔的简易脚手架。当风钻班穿孔开始，风钻响起，声音真是震耳欲聋，因为风钻的钻孔原理是旋转加冲击，要驾驭这上百斤重的又蹦又跳的铁家伙，真的需要很大的力气和技巧，整个作业面烟雾水雾非常大，能见度很低，相互之间说话根本听不见，互相交流要靠手势比划，打风钻的钻机手穿的防水衣是橡胶制成的，不透气，不大一会里面的衣服就被汗水潮气湿透了，风钻班的钻机手真的非常辛苦。

第六步，清渣（见图6）。在排险完毕、风钻班穿孔作业展开的同时，其余的三个班开始清理轨道上面的碎渣，并开始装渣、出渣、碎渣运输。装渣的工具主要是使用一个电动装渣机，装渣机由一名机械手操作，装渣机拖着一根很长的电缆线沿着铺设的小轨道来回运行作业，装渣时，装渣机前面的渣斗左、右、前、后来回摆动，将爆破的碎石渣装进渣斗，而后渣斗再向后翻入紧拖着的一个矿山斗车内。有时装渣机不太灵光，大家索性使用圆锹人工扒渣作业，将石渣直接装进装渣机渣斗内，为了赶进度，经常人工和机械同时作业，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将斗车装满，装满碎石渣的斗车先由2个战士推出七、八米后，再由一个战士推出到坑口外悬空的倒渣点。由于坑道设计考虑排水等因素，有2﹪的坡度，空斗车向坑道内推入时为上坡，比较轻，相对还比较好推，向坑道外推斗车为重车，是下坡，很好推。当装满碎渣的斗车推出离开装渣点后，斗车越推越快，最后简直是飞快，快到坑口倒渣点时，要提前很长距离踩刹车，有时刹车根本刹不住，整个斗车连同石渣一同翻入几十米深的倒渣场平台上，看来也挺有意思，但也挺危险的，开始经常有斗车翻下去，后来随着导洞的延长，改用电瓶车向外运渣，电瓶车一次可以拖拉十几个斗车，安全多了。导洞的轨道为双向，重车出洞一条，空车进洞一条。清渣班的战士非常能吃苦，装渣作业时，大家鞋壳里不长时间积满了流下的汗水，衣服全部湿透（清渣班的人员可以不穿防水衣，可以穿工作服干活），上个作业班一炮下来有约45立方米一百多吨的碎石渣，全部要靠这三个班的人员，在大约4至5个小时内全部清理运出坑口外面，工作量确实很大，大家真的很累。由于装渣作业面有时不平整等原因，装渣机经常从轨道上掉下来，型号最轻的装渣机也有5吨重，需要清渣班的十几、二十几号人，使用长园木把装渣机撬上轨道。

第七步，铺设轨道。当风钻班对导洞上部的爆破药孔已经穿好，上一个作业班爆破的碎渣大部分已经出完，就要出导洞底部剩余部分的石渣，这时轨道前端到达断面的距离远了，装渣机的渣斗够不到作业面，就需要在轨道的最前端再铺设一副短的临时轨道，临时轨道长度约1.5m至2m，如果后面连续几根都是临时轨道，需要将这几副临时轨道全部拆除，换上普通的长约6、7m的长轨道，并且在距离断面后侧约二、三十米的位置，在左、右两股轨道之间，还需要铺设一个左、右两条轨道可以任意调动斗车的道岔，便于轻、重斗车在左、右两股轨道上来回倒换倒车。

第八步，装药。一个作业队（1个排）专门有一个战士在炸药加工房内，制作本班爆破的炮头，我们15连的炸药加工房在坑道对面的山坡上，在白涛河的这边，就在上、下班的小路旁边。这名炸药加工员从上班开始，就要不停地加工装药的炮头，他的具体任务是：1、使用导火索点火时，他要切割加工所有四、五十个炮头的导火索，再加工几个点炮导火索，最后还要做两根60cm长的安全导火索；2、加工火雷管，使火雷管和导火索紧密接续连接，为了防止导火索从雷管管壳内脱落，按规定应该使用雷管钳将火雷管口部夹紧，那时根本就没有什么雷管钳，就地取材，用小木棍塞紧，有的胆大的干脆使用牙齿咬雷管口部，那动作是非常危险的；3、加工制作所有四、五十个起爆炮头的药包，当时使用的炸药是54师炸药加工厂生产的2号岩石硝铵炸药，药卷直径32mm，长度20cm，单卷重量g，将带有导火索的雷管插入药卷内并固定牢靠；4、当整个导洞断面的穿孔和出渣约6至7个小时全部完成后，加工炮头的战士背着炮头药包，进入坑道，另外还要有几位战士配合，向坑道内运进几箱每箱24kg装的硝铵炸药。随着导洞距离的增长，后来使用空斗车向导洞内运送炮头和炸药。当炮头和炸药运至导洞爆破作业面，装药作业开始，由排长带领风钻班人员，抓紧时间对所有炮孔装药，炮头位于炮孔底部倒数第二节炸药的位置，雷管底部的聚能穴朝外，一般装填炸药需要半个小时至40分钟即可全部完成，最后将几十个炮孔露出的导火索分成几大组扎好，准备点火。在坑道掘进期间，大约年，有约半年多时间还使用过电雷管，由于那时生产的电雷管通电敏感发热载体使用的是康铜桥丝（现在的电雷管全部使用镍铬桥丝），康铜桥丝电雷管电阻值差要求比较严，同一串联线路内，所有雷管之间的电阻差不能大于0.2欧姆，对一次爆破几十发电雷管的导洞作业面来说，电点火线路相对稍微复杂一些，要求高了点，一个作业面的电点火线路，需要串联、并联，而后形成混联线路，最后连接干线远距离点火。由于当时大家对电点火线路的技术没有熟练掌握，所以那时在电点火爆破过程中经常出现哑炮，全团掘进的所有连队大家逐渐不太喜欢使用电雷管了，甚至很讨厌使用电雷管，大约半年后又再次使用导火索点火法进行爆破作业。

第九步，点火爆破。点火由排长带领4至5名最精干最灵活的人员进行，加工炮头的战士为点火现场安全员，安全员手里拿着一根60cm长的安全导火索和一个拖着电缆线的W电灯泡，就是说，不管点火人员是否全部点燃炮孔，这60cm长的安全导火索一旦燃完，安全员发出警告，大家必须立即撤离作业面，一般情况下，60cm长的安全导火索燃烧时间会大于1分钟（合格的导火索燃速1厘米为1秒至1.1秒钟），将整个断面所有炮孔点燃，时间完全够用。

第十步，撤离。当所有炮孔的导火索被点燃后，排长命令所有人员快速撤离现场，向洞口方向或叉洞内快跑，等待炮响，如果是导火索点火，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数着炮响的次数，最后看看响的炮数和实际的装炮数量是否相符，由于会出现两炮同时爆炸的现象，各人数的炮响次数经常会有误差。

第十一步，爆破效果检查。炮响以后，通风机手很快推上通风机的闸刀，将坑道口外面的新鲜空气，通过大口径的通风管吹到距离爆破点仅有几十米的地方（一般为二、三十米），这样爆破后产生的浓烟将会沿着坑道被吹出坑口，一般通风的时间大约20至30分钟。炮响以后不大一会，排长需要知道本班次爆破效果和爆破进尺，会带领着风钻班长或安全员不顾危险，打着手电，冒着呛人的浓烟，摸黑到作业面看爆破效果，量进尺。一般一个作业循环班次8小时的掘进进尺通常为2.2--2.3m左右，（穿孔深度约2.5m，爆破后孔底正常会有约0.2m—0.3m的残孔）导洞掘进一个作业面爆破后石渣的体积约为45立方米。（这时下一个作业队已经接班，在导洞口准备下一个班次的循环作业）。

以上就是一个作业队（班）的施工作业基本流程，简单可以概括为“打眼、放炮、出渣、铺道”。

所有施工人员上、下班来回走几公里山路不算，净在坑道内要干8个小时，人真的很累很辛苦，尤其是夜班，一到凌晨大约3、4点钟的时候，整个人非常困，那困劲达到了极点，有的风钻手扶着风钻就眯着了，清渣班的战士有的靠着坑道侧墙墙壁也就迷糊着了。大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以后回到家，第一件事一定先睡几天觉才行。不论什么班次，一个班次必须在坑道口的施工现场吃一顿饭，中午饭和晚饭由炊事班专门派一个人把饭送到坑道口。当上夜班的排上夜班时，排里要专门留1个战士帮厨，配合炊事班做本排的夜班饭，夜班饭一般为夜里2点，由本排的那个帮厨的战士直接挑到坑道口，一般夜班饭的质量都比较好一些，留的肉比较充足，油水也比较大一点。坑道施工那几年，连队一般改善伙食大都在晚餐，一周吃一次肉包子，或一次面条。炊事班向坑道作业人员送包子时，一般每人平均10个小碗大的肉包子，另外再加些馒头，馒头是为饭量大的战士准备的，一般人10个肉包子再喝点汤可以吃饱，可饭量大的战士必须先吃2、3个馒头后再吃10个肉包子才能吃饱肚子。可见当时大家的劳动强度有多么大！

重庆位于我国四大地理区域的南方地区，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夏季高温多雨，冬季低温少雨。夏天白涛那个地方非常热，本来重庆就是个“火炉”，但白涛那山沟夏天比重庆还要再热1、2度，只要太阳10点钟左右升高超过山头照到营房，火辣辣的烤人的感觉就来了，白天室内床铺上的凉席，热的烫手，白天几乎无法睡觉，于是战友们就想出一个土法子，头天上夜班天亮返回营房休息的战士，睡觉前在床头席子边上，放上一盆冷水，盆里放上毛巾，当睡下热醒的时候，迷迷糊糊就用湿毛巾擦擦汗，然后又倒下接着睡觉，因为战士们的确太累了、太困了，起床的时候，每个人凉席上面就被汗水浸的湿漉漉一大片。那时没有电扇，空调根本就没听说过，夏天每人一把折叠纸扇子，除了上工地，基本是不离手，走到哪拿到哪，哪怕集体开会，每人都会带着折叠纸扇子，睡觉前不停地摇扇子，直到迷迷糊糊睡着了，扇子就自动从手中脱落。有时天气实在太热，大家就吃不下饭了，这时连长和指导员就非常着急，赶紧告诉炊事班熬绿豆汤放白糖给大家喝，否则大家都没劲干活，上级交给连队的进尺任务就不能完成。那时我们15连的炊事班有一个四川籍炊事员会做酒酿，他把酒酿再做成“醪糟”，“醪糟”上面还飘着鸡蛋花，真的很好吃，我们连的炊事班距离团部炊事班的中灶很近，当时的连长邹廷远经常叫炊事员给团里的中灶食堂送一些“醪糟”，以表示我们15连落实毛主席“五、七”指示做的好，受到团首长和机关人员的称赞。

有一段时间我们15连的2号导洞掘进约一百多米，可能是岩石太硬，或者自己师里做的炸药质量差一点，导洞平时一炮掘进一般达到2m左右，可那阵子一炮进尺仅有几十公分，连1m进尺都达不到。为了赶进度，营里的一个叫徐沛的技术员，说连长的指导思想有问题。那时后任的连长叫李金贵，四川人，感到很委屈，进度上不去，他比谁都着急，1天24小时跟班作业，吃在工地，累了在坑道外面靠着打个盹。连续几天跟班作业，查找原因，不断改进作业方法，在大家的齐心努力下，掘进进尺很快又上去了。

我们15连还在2号导洞两侧分别掘进了四条支洞，有两条支洞向左发叉，左侧第一条支洞是通向房间，左侧另外一条支洞是通往房间和通风竖井，当我们掘进到通风竖井位置时，通风竖井已经上、下贯通，竖井位置的山体岩层设计厚度为m，竖井直径9m（年以后，在竖井上面的自然山体上又加高了一个m的钢筋混凝土烟囱），人在这m深的竖井下面，感觉向上的吸力很大，头上戴的柳条安全帽被吸的一抖一抖的，这时要赶紧细紧安全帽带，生怕安全帽被吸走，手里随便拿一张纸，手一松，那纸立即被吸上去不见了。另外还在2号导洞向右发叉掘进了两条支洞，第一条向右发叉的支洞连接房，为以后房间扩大出渣做准备，房间设计尺寸长m，宽24m，高29.2m；向右侧发叉的另外一条支洞，就是在2号导洞的最顶头端部，这条支洞直接拐弯进入房间的左侧拱脚。

至年，那时整个坑道的导洞、支洞、叉洞，有平的、有斜的、有竖的，已经基本完成，相互之间纵横交错，立体交叉，坑道内简直就象个迷宫，这时全团全面进入主房间洞体扩大施工，我们15连进入房间的切入点是拱顶左侧拱脚位置，我们先从左侧拱脚倾斜向上进入房间的拱顶，跨度突然增大很多，两个拱脚之间设计跨度31.4m，加上超挖超爆，实际宽度达到33m左右。那时照明条件比较差，大部分地方没有电灯，黑乎乎的，行走基本靠手电筒，每次爆破放完炮以后，都会出现大量的险石，甚至相邻不远处友邻连队放炮，拱顶的大块岩石也可能随时会被震塌下来，幸亏金子山的石质总体非常好，根据自己几十年岩石爆破的经验，认为整个工程岩体石质是非常坚硬的石灰岩，石质坚硬普氏系数f值应该在15左右，如果金子山的石质稍差一点，不知道房间及整个工程由于塌方会死伤多少人。记得有一次，房间那宽大的拱顶下光线很暗，黑咕隆咚的，自己打着手电和另外一个战士在拱顶下面的平台上一前一后的向前走，自己走在前面，那个战士走在后面，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大约3、4米，突然头上的拱顶处塌落一块巨石，比吉普车还大，正好落到我们两个人的中间，石头尖把我的水鞋后跟划了一个口子，后面那个战士差点也被巨石砸到了，当时只感到一股很大的气浪，我们两个人都很侥幸的错开了岩石塌落的正下方位置，两个人一根汗毛也没伤到，事情有时往往就是那么凑巧，这大概就叫幸运吧。房间最上部十几米高度的扩大爆破的石渣，基本上是从我们15连掘进的2号导洞运输出去的，由于石方量大，后来也不要装渣机了，在房间和2号导洞连接处，用钢板焊一个挺大的漏斗，漏斗下面铺有轨道，将斗车推入漏斗口下面，拱顶的爆破石渣源源不断的直接漏到斗车中，斗车一个接一个的被装满，再使用电瓶车一趟接一趟的从2号导洞运出坑口外面。另外我们15连掘进的2号导洞，还把房间上部爆破的石渣大部分清运到了坑口的外面，我们15连掘进的2号导洞，在整个工程中，起的作用应该说是很大的。（这2号导洞完成使命后，被永久封闭，本人年10月曾经去当年战斗过的地方，也很想看看位于半山腰最高的那个2号导洞，那个位置已经被茂密的植被树木覆盖，人根本爬上不去，当年的导洞洞口根本就找不到了，也看不出任何痕迹，早已不见踪影。仅仅留下了2个导洞洞口，一个是团6连掘进的主导洞，作为供人们进入内部参观的入口，另一个洞口是团11连掘进的5号导洞洞口，供参观完毕的人们出洞的出口）。年坑道施工全面进入扩大“吃肉”阶段，团很快调整了作业方法，以营为单位上大班，一个连是一个作业队，连长是作业队长。随着施工空间的逐渐增大，所有大型机械可以直接开进坑道内作业，大型装载机和大型载重卡车直接从主导洞进出，开到房间内装渣、拉渣，施工的进度大大加快了，但也是比较容易出事故的时候，由于作业面大，多层交叉同时施工，各层都有爆破作业面，后来团里规定统一放炮时间，但也会发生局部单层塌方的险情。如我们15连3排的施工作业面，一天下午的晚饭时间，大家全部步行走出坑道吃晚饭了，等到吃完饭回到作业面时，大家惊呆了，怎么也找不到吃饭前的作业面，整个作业面一下子下沉到十几米以下的另一个施工作业的平台上，我们3排穿孔的风钻、气管、各种施工工具和大家的部分工作服等，全部都被埋在渣堆中塌下去找不到了，非常万幸，坍塌时我连3排所有的人员都不在作业面，而且塌下去以后下面的作业平台也正好没有人员，否则不知会造成什么样的伤亡情况。

年大部分连队先后陆续转入坑道所有导洞、支洞、叉洞和房间及其它各房间侧墙的喷锚支护被覆作业（房间的拱顶是顶部岩体边扩大边被覆的，已经提前使用非常厚实的高标号钢筋混凝土被覆完毕，见图7）。喷锚支护是以连为单位，我们15连1排、2排和4排，三个排负责打锚杆和喷射混凝土，3排负责搭设喷锚支护的脚手架。本人时为3排长，负责全连的脚手架的搭设工作。那时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反正所有的人胆都很大，几十米高的架子，也没有什么保险带，也没见过保险带是个什么样子，大家都像猴子一样一层一层直往架子上爬，由下向上多人多层，逐层往上传递细长细长的杉木，让脚手架不断加高，最后用8号铁丝在横向和竖向杉木的连接点捆扎牢固。记得有一次，房间的右侧侧墙上在大约二十米高的位置，有一处钢筋网眼太大，不符合要求，需要上人去校正，当时自己是排长，没什么可说的，自己带上钢筋钩和细铁丝，顺着侧墙的钢筋网一格一格向上爬，一直爬到需要校正的位置，左胳膊勾住钢筋网的竖向钢筋，右手掏出钢筋钩和细铁丝，重新把那几个钢筋网眼校正捆扎好，身后面空空的二十米深，根本就不敢回头向下看，一旦失手后果就难以想象了，两眼盯着墙壁和钢筋网，再顺着钢筋网一格一格下到地面，下到地上后两腿都有些发软了。到年春天，所有大小洞体的被覆和喷锚支护基本完成。

那时经常连队集体出公差，就是全连两至三个排整队到白涛码头，从船上往下卸水泥，几百吨的水泥货船停靠在码头，码头与货船之间搭上一根跳板，战士们上船将一包包50kg重的水泥扛下并装在卡车上，有不少战士一次能扛两包kg水泥，从跳板上往下走，跳板被压的一闪一闪的，当一船几百吨重的水泥卸完，很多人的头发都被粘上的水泥灰凝固的变硬了，大家毫无怨言。

五、各级领导以身作则，个个忘我拼命奋战

施工最艰苦的那两年，我们团的团长是范吉昌，他是解放前参*的老革命，患有重度鼻炎，说话鼻音很重，大家背后都叫他“嗡鼻子团长”或“范哼哼”。他文化不高，经常在*人大会上，拿着干事提前写好的讲稿，也会读错，范团长非常能吃苦，几乎不分白天和黑夜，随时在坑道里总能见到范团长的身影。他进坑道有个习惯，一般不戴口罩，头上戴个柳条编的安全帽，挎着一个四节电池的大电筒。由于导洞太多，说不准范团长从哪个导洞会突然冒出来，范团长一来，不管看到干部还是战士，只要他认为干活不得法或速度慢，就会口无遮拦，立即训人、骂人，总之，反正干活速度越快越好。按照上级有关部门的规定，出于对坑道作业人员的身体考虑，风钻穿孔要打水眼，不许打干眼，只要他到了作业面，看到打水眼速度比较慢，就把大家骂一通，要风钻班立即关上打水眼水管的阀门，有时自己亲自动手关上水管的阀门，站在那里看大家打干眼，他经常连个纱布口罩也不戴，因为打干眼穿孔速度会快一倍以上，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打干眼不会像打水眼那样经常卡钻头，但是整个作业面不大一会，全部被粉尘烟雾覆盖，相距几十公分几乎都看不清人，粉尘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钻机手们穿孔完毕后，通常只能看到两只眼睛，整个脸被沾满厚厚的一层粉尘。值得感叹的是，当时人们对于粉尘对人身体造成的伤害，远远认识不足，后来很多人都得了矽肺病，包括我们的范团长也得了严重的矽肺病，最后这位老革命死于矽肺病。我们的营长叫钟孝合，是解放前参*的老同志，几乎整天泡在坑道内，冬天身穿一件有几个破洞的旧*棉袄，他处处以身作则，确实起到了模范带头作用。那个年代所有的干部就是这种本色。那时各级就是完成任务至上，范吉昌团长经常在全团*人大会上大张旗鼓的作动员，哪个月那个连队表现突出，掘进进尺多，那就是发扬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革命加拼命，苦干加巧干”的革命精神，应该大张旗鼓的受到表扬，有时还会奖励这个连队一头大肥猪，在当时得到一头大肥猪的奖励，是一种莫大的荣誉了。那时团里经常组织“大战红五月”、“大干一百天”等活动，目的是要把进度搞上去，加快施工进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起来好像很怪，平时不搞类似活动，不会发生事故，只要团里一搞这种活动，很快不知哪个连队就会冷不丁发生事故，而且事故一出就不小。

那年代的口号是“革命加拼命，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轻伤不下火线。那时战士最容易生的病是感冒、拉肚子和碰破手脚、腰腿痛等，基本所有人员生病都是带病坚持工作，碰破了手脚一般到连卫生员那抹点药，大家根本就没有当作一回事，决不会休息；感冒了就吃点药，喝点水，睡一觉，出出汗，通常不会耽误上班；拉肚子一般都是一边吃药一边继续坚持上班；腰腿痛主要是坑道内潮气湿气太重引起的，也治不好，一般就是扒块膏药每天照常进坑道施工。那时大家年轻，战士们革命斗志旺盛，一般的毛病全扛过去了，经得起摔打，没有那么娇气。有的战士有时病的实在坚持不住，确实不能上班了，需要到营卫生所看病，营卫生所的医生根据病情，给病情重的开个病假条，才能休息一、两天，这样可以享受病号饭待遇。病号饭其实就是面条里面放一点鸡蛋花、肉丝之类，每天在集体开饭前约半个小时，炊事班的一个炊事员挑着装有病号饭的铁筒，根据连卫生员的统计，逐个班、排把病号饭分发给每个病号。

那时整个白涛蜿蜒几公里长的山沟里，到处都是部队，一个师部和四个加强团，足有两万多*人驻扎，到中午开饭时间，有的战士上街赶回自己的连队吃饭看样子已经晚了，会在路边的一个兄弟连队的食堂随便吃点饭，当时大家感到这样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因为大家都是当兵的，虽相互不熟悉，彼此都有深厚朴素的战友情。

年8.1建*节，我们15连发生了食物中毒事故，全连有上百人都食物中毒了。当时我们连的副指导员叫钟易先，是四川人，他上吐下泻，睡在连部进门里边铺有凉席的地面上，简直都没有劲爬起来上厕所，上厕所需要别人搀扶，蹲在厕所里就起不来，医院都住满了我们连食物中毒的人。尽管全连减员了将近一半，但连队照常上班，一天都没耽误正常施工，那几天的爆破进尺和出渣量和平时相差无几。

六、当年山沟里部队的文化生活

那个年代全国都在搞“文化大革命”，部队的文化生活很贫乏，很单调，一般一个月在团大礼堂前放一至两次电影，内容大都是黑白战斗片，什么《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三进山城》、《小兵张嘎》、《平原游击队》等，一到放电影的时候，全团所有连队晚饭后一律集合，每人带着马扎登，浩浩荡荡准点准时进入团部大操场，坐在事先划定的位置，天黑后开始放电影，在放电影前，一位团首长先讲讲话，随后就放纪录片，最后放映正片。

在团大礼堂有时也来“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演节目，比如厂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我们54师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甚至北京工程兵*治部的“烽火文工团”1—2年也来演出一次，那时演出的节目全部都是清一色歌颂毛主席、歌颂共产*的内容。

在团大操场还陆续放过一些国外的电影，如朝鲜电影“卖花姑娘”、“摘苹果的时候”、“原形毕露”、“鲜花盛开的村庄”等几部电影，有时也放阿尔巴尼亚、南斯拉夫等社会主义国家的电影，如“广阔的地平线”、“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桥”等电影。年这年秋天，在我们营11连山坡下边的王家坝师部的一个大仓库库房内，放映日本电影“山本五十六”、“啊，海*”、“阿信”三部“大毒草”电影，全师所有人员一批一批的集中带到师部大仓库中，一场连一场的白天晚上24小时放映，连续放了好几天，全师几万人轮流看完。放映时不少厂的工人和白涛镇的老百姓感到很神秘，想混进去看一看，放电影的仓库门前几十个战士持枪站岗，明晃晃的刺刀，戒备森严，不让老百姓接近仓库大门。大家看完电影后，回去进行座谈讨论，批判日本*国主义。

那时一个连队有一台电子管收音机，个头挺大，放在连部，那时收音机里播送的娱乐内容基本都是革命样板戏《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芭蕾舞剧《白毛女》、《红色娘子*》等的片段，或革命歌曲、毛主席语录歌曲等。

那时候，干部战士把能近距离见到师以上首长，视为荣耀。有一次，听说姚师长要到坑道里检查工作，整个工地提前三天停工，所有坑道进行整理，修整排水沟，清理和整平坑道内、外的所有道路路面，加固通风管道，检查照明电灯和电线，维护整理出渣轨道等，要对所有坑道进行一次全面的排险工作。

七、为有牺牲多壮志

整个工程我们54师共牺牲烈士71人，其中团有墓碑姓名牺牲的23人，另外还有14名无坟墓无墓碑的烈士，估计这些无名烈士不少是我们团的，因为我们团进驻白涛施工最早，担负的任务最重，伤亡也比较大，开始的时候战士死了就是找了一碗水这个地方掩埋，因为这个地方比较平坦，靠公路不远，原来是一片荒草地，不是农田，也不是水稻田，开始掩埋的坟墓根本就没有墓碑，那地方当初并不是烈士陵园，谁也没想到后来能死亡那么多人。最初当我们部队刚埋了新坟，当地老百姓晚上就偷挖坟墓，把棺木盗走，把死亡的战士倒在坑内，这种事件开始确确实实发生过一、两起，再后来部队的新坟边埋，边在坟上抹上水泥，防止老百姓盗墓。整个实际应该不止71名烈士，比如年初，涪陵当地的造反派试图冲击我们部队的驻地，我们团在一碗水至13连驻地附近的几个山头上，挖了一些战壕，修筑了简要工事，晚上设有岗哨，我们15连一个年参*的班长，夜里查岗，岗哨那边喊“口令”，班长这边还没来得及“回令”，被自己高度紧张的站岗人员射击误伤致死，就在山坡上找个地方掩埋了，没有进烈士陵园。又如，年11月初，我们营11连在丰都支左，站岗人员返回宿舍擦枪时，有人违反“枪口不准对人”的试抢规定，不小心造成枪走火，误伤了一名趴在床板上写信的战士致死。

另外有些往事不堪回首。

毛主席在年8月21日发布命令，要求部队对地方造反派所有抢夺的武器进行强行缴枪，全部收缴他们搞武斗的各种武器。当时叫执行“8.21命令”，那次缴枪行动中，我们团牺牲最大的领导，就是我们三营的教导员张福成，他是解放前的老革命，身体很魁梧，于年11月23日，在垫江大石公社大石中学附近，被造反派开枪击中肝部牺牲。张教导员牺牲后遗体用汽车拉回，放在我们团大礼堂里面的舞台上，平躺在铺有白色*用褥子的床板上面，大家瞻仰遗容后，我和另外三个人，一共四个人（都是我们15连的新战士），全副武装，背着步枪，一人拽着褥子的一个角，我拽的是右后角，抬出大礼堂，穿过团部的大操场，抬到团部的小车班车库，临时放入一个钢板焊的装有福尔马林药水的铁棺材里，抬的时候，张教导员的遗体已经有很大的腐尸味道了。

由于工程太大太复杂，各种类型的事故都有，有坑道内斗车撞死的，有坑道内触电电死的，有各种汽车车祸碰死的，有坑道塌方石头砸死的，有爆破作业炸死的，等等。如年11月7日，我们3营的11连在5号导洞掘进至一百多米时，代理排长朱祥德带领4名点炮手点炮，（一般爆破装药孔导火索长度3.0m至3.5m，安全导火索长度60cm，导火索的燃速1cm等于或大于1秒钟），由于翻渣炮的导火索受潮了，底部还有几个炮没有被点燃着，由于大家的任务观念太强，抓进度心切，把生命置之度外，他们违反了“安全导火索燃烧完毕必须撤离”的规定，风钻班长手拿石头将翻渣炮的导火索受潮的前端砸断，再次点火，可他们几个人还没来得及撤离，最早点燃的掏槽孔的炮便爆炸了，爆破出现了大事故，朱祥德刚好顺势倾斜躲在一个空斗车车斗里边，他的头和上半身被斗车车厢挡着，用脚蹬着坑道的侧墙，在爆破冲击波的作用下，斗车顺着轨道滑出来二、三十几米，当时作业面点炮的一共5人，3人当场死亡，负责手拿照明灯的战士受伤，朱祥德受伤并被震昏，他很快被3营技术员曲立河（曲立河后调到南京工程兵工程学院任风水教研室主任，教授等职，大校*衔）冒着呛人的滚滚浓烟背出洞口外，朱祥德躺在洞外面的地上，嘴里还高喊着口号“毛主席万岁”，被当时11连代理副连长杜家玺叫停（杜家玺后调到师工程科和南京工程兵工程学院任教授、系主任等职，大校*衔）。这次事故，全师通报，停工3天，安全教育整顿学习。年6月，朱祥德排长在房间扩大爆破作业中，为了完成任务抢时间，排险不太彻底，被斜导洞顶部塌落的岩石顺斜坡滚下，击中腰部，造成高位截瘫。朱祥德是位分配来的东南大学（以前叫南京工学院）的大学生，出这次事故时才刚刚结婚6天，老婆是南京人。朱祥德后来辗转被安排在南京工程兵工程学院，任职命令是工程兵工程学院*治部*治处干事，后按正团职退休，老婆一直不离不弃，常年照顾朱祥德，确实是一位好*嫂。朱祥德于年去世。

另外还有一些很特殊的死亡，如团的一个连队驻扎在乌江边上与白涛河的一个河岔边不远处，连队养了一群鸭子，有一年夏天一个老兵带一个新兵放鸭子，部队规定不许私自游泳，那个老兵违反规定，从河上的木桥上向下跳水游泳，很长时间不见露头，新兵感到不好，很快跑回连里报告，连队赶紧组织人员打捞，那个老兵的手和头插在水下的淤泥中被憋死了；又如有一年夏天天气很热，另外一个团的两个战士，是同年入伍的老乡，在师部的冰棒房买了20个冰棒放在草帽的帽壳里，坐在冰棒房前的大树下，一个说“我一个人十分钟就可以吃完”，另一个说，如果你能十分钟吃完，打赌一条“重庆”香烟，那时带锡纸包装的“重庆”牌香烟3角钱一包，在当时算是好烟了，于是那个人就狼吞虎咽地往肚子里吞冰棍，不到十分钟，吞了还剩2个，吃冰棍的那人突然倒在地上，另一个老乡还用脚踢一踢那个人，说他吃不完装死耍赖，可过了一会，吃冰棍的老乡确实不动了，那个老乡慌了，赶紧报告，医院抢救，那吃冰棍的战士最后还是死了；再如有一年秋天的一个星期天，另外一个团的三个战士结伴到山里玩，口渴采摘路边酸甜的野果子吃，可是那种野果有毒，中毒以后被路过的当地老乡发现，医院抢救，两个人被抢救过来，最终还是有一个战士中毒太深死了；再如团一个连队的炊事班，夏天的一天晚上为夜班施工人员煮面条，厨房外烧火一个战士，厨房内下面条一个战士，由于天气太热，炊事班的地板又比较湿滑，多人吃饭的大锅也确实比较大，沸腾的开水热气熏人，厨房内那个战士手捧面条向锅里下面条时，估计脚下滑了一下，身体失去重心，人就载到开水锅里，外面那个战士不知里面情况如何，通过窗户向里喊“面条下好了没有”，以便打开炉灶灶门，喊了几遍不见答应，再仔细看，只见一双脚露出在饭锅上抽动，等大伙把那人捞出来时，已经被面条锅煮死了。当年由于所有的营房都建在山坡上，有一年我们团6连的驻地，晚上由于下大雨，山上滚下一大块大石头，把勤杂班房子的后墙上击穿个洞，石头经过房子里战士睡觉的床铺上面，悬空再向下滚，击穿房子的前墙滚下山（那时营房的墙壁一米以下使用浆砌块石磊的比较坚固，营房一米以上的前后墙壁就是一层竹片子，内外抹上一层*泥巴，再刷上白石灰水，房顶是一层牛毛毡上面铺上一层干草，非常简陋），好在房子没倒，人员安全，实属万幸。

现尽管54师和团已经撤销，但这几十位为献出宝贵生命的指战员，永远长眠在金子山下，值得我们永远缅怀。

八、转场执行新任务

年4月中旬，我们团15连根据中央*委命令及师、团安排，奉命随大部队离开金子山，离开，告别老营房，离开白涛镇，分梯次乘船由白涛经涪陵，到重庆九龙坡码头再转*列，进驻天津张贵庄，执行代号为“”（年国家第二号）的国家重点工程：扩建首都机场的备用机场——天津张贵庄飞机场。

结束语：

受团团史编委员会约稿，本人用了两周多的时间，写下了这篇短文，是想反映一下自己在团15连六年多的时间里，我们15连的全体官兵当年奋战这种忘我的革命热情，大无畏的革命精神，也从另一个方面折射了我们整个团在的基本现状。回首往昔，那些难以忘怀的记忆和感受，连队、班、排以及所有的战士兄弟们当年忘我拼命的奋斗，把生命置之度外，确实很苦、很累也很紧张，但苦中有甘，苦中有乐，更为难得的是，在人生的青春岁月中，是部队火热的战斗生活，使参与工程的所有指战员，革命意志得到磨砺，身体心智得到锻炼，所以感到无限欣慰，在人生的道路上，这是一笔莫大的精神财富，受益终生。

薛峰松年6月12日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