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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张一鸣看着周围微微泛黄,还脱落着墙皮的墙壁。
一时间有些发怔。
而墙上的泛旧的日历,隐隐有些扎眼。
“年10月19号?”
这个熟悉的日子,怎么这么令人心慌?
“10月19??”
他大叫一声,猛然坐起。
“小鸣,小鸣,你怎么了?”
门外一阵忙乱,随后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奶奶?”
张一鸣又是一声惊呼。
这个老太太叫秦芳,是张一鸣的奶奶,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宠爱张一鸣的人。
只是在张一鸣十九岁那年,秦芳因积劳成疾得了肺癌离世了,当时在外打工的他,没有赶上见秦芳最后一面,这件事成为了张一鸣一辈子都没有办法释怀的遗憾。
我,我真的重生了?
脑袋一阵眩晕,张一鸣瞬间记起了很多事情。
“奶,我爸呢?”
“你爸去工地了。”
“啥?”
张一鸣一下子就急了。
“快!快!救人!”
刚从床上缓过神来的张一鸣,一骨碌地爬起来。
“小鸣,怎么了?救谁?”
“救我爸!”
砰的一声关门,张一鸣气喘吁吁地冲了出去。
“爸!一定不要出事!一定不要!”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快,要快,要快!
张一鸣像疯了一样的跑着,初冬凛冽的刺骨的晨风丝毫没有感受到。
前世的画面不断的在他的眼前浮现。
16岁这年,自己突发怪病。
父母为此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又跟亲戚朋友借了不少,即便如此还是不够,最后没办法,通过一个中间人找到了高利贷,借了一万块钱。
93年的一万块钱是实打实的巨款,那个年代,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一百多块钱。
所以,爸妈开始没日没夜的干活,而父亲,更是在工作之余,又兼了一份建筑工地的活。
但祸不单行,就在前世的今天,父亲在建筑工地,出了事。
华发家园,建筑工地。
那条路,前世他走了无数遍,早已烂熟于心。
父亲就是在那里,是被脚手架上的钢筋掉下来砸成重伤的。
抢救回来的父亲从此瘫痪,也从此只剩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而一家之主瘫痪在床,直接压垮整个家庭。
不久之后,因为还不上钱,放高利贷的混子就带着人冲到家里,逼着爸妈把房子抵押了。
没了房子,只能租偏远简陋的房子。
妈妈夜以继日地赚钱、照顾丈夫和儿子,还没到中年,就苍老成六七十岁的老妪,浑身上下更是没有哪个地方是健康的。
等到张一鸣终于有能力能够赡养和照顾母亲的时候,母亲却医院的病床上,只剩下瘫痪在床的父亲和张一鸣相依为命。
不!不能再重复前世的悲剧!
张一鸣在心中呐喊,拼尽全力奔跑着。
十几分钟之后,张一鸣的身影出现在华发家园施工工地的外面,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远远的,张一鸣就看到一处盖了四五层高的楼下围了一大群人,闹哄哄的,他从这些人的缝隙中看到,地上似乎躺着什么人。
“爸!”
张一鸣飞奔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
他不敢再迈一步。
他所有的力气,所有的自信,在这一刻似乎都被打碎了。
难道该来的还是阻止不了吗?
“小鸣,你来这干啥?瞎胡闹,不好好在床躺着!”
忽然响起的声音把张一鸣吓了一跳,他回过神。
只见身高一米八、穿着褪色劳保服的张河山走了过来。
他看着奔跑过来的张一鸣,饱经风霜的的脸上有心疼,也有焦急。
张一鸣看着看着,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随后,眼泪突然忍不住地涌上了眼眶。
这是完好的父亲,是那个前世一直希望再见到顶天立地的父亲。
“爸。”
张一鸣喊了一声,他十六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站着的张河山,一直到他死,都没想过还有机会再见到如此伟岸的身影。
张河山以前是当过兵的,身体素质很好,人也很正直,也正因为如此,明明有很多机会能够通过投机倒把让自己更进一步,张河山都放弃了,即使是在人生中最难的岁月里,都没有低头。
也许前世,张一鸣是怨恨过父亲的,毕竟如果父亲能不那么顽固不那么清高,他和妈妈、奶奶的命运都会有所不同,可活了一世的张一鸣,见过太多龌龊和肮脏,才知道张河山能够一辈子坚持原则有多难。
“小鸣,咋了?出啥事了?”张河山一见他热泪盈眶的模样,面色当即一紧。
“没事。”张一鸣连忙擦掉了还没来得及掉下来的眼泪,“爸,别干了,回家吧。”
“说啥胡话呢,你赶紧回去休息,我这边有点情况,待会照顾不了你。”
“爸,啥情况。”张一鸣心头一紧。
“有个工人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了,我得补上,今天下面的钢筋都得搬上去。”
脚手架!
张一鸣猛然攥紧了拳头。
“爸,别上。”说着,他死死拉住了张河山。
只要不让父亲上脚手架,就完全能够阻止悲剧的发生,他完全能够改写自己改写家人的命运。
“小鸣,你今天咋回事?奇奇怪怪的。”
张河山说着,随后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突然,他脸色一沉,怒道:“都这么烧了,还这么胡闹!赶紧回家!”
“你不回,我也不回。”
张河山眉头紧锁,片刻后,无奈道:“臭小子跟我耍无赖。行了,我去请个假。”
张一鸣终于松了口气,旋即放松的身体终于感到了无比的疲惫,有种想躺在地上睡过去的感觉。
张河山也发现了他的异常,跟工头嘴上说了一声后就连忙带着张一鸣上了自行车。
嘱咐张一鸣坐好后,张河山便骑着自行车往门诊去。
这么烧了,在他看来,肯定要打一针的。
而张一鸣坐在后座上,看着张河山的背影,想起前世里自己和父亲之间发生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感慨,情不自禁的伸手抱住了张河山的腰。
张河山的身子一僵。
他和儿子之间从来没有过这么亲密的动作,哪怕是张一鸣小时候,也只是黏着妈妈,和他并不是很亲近,今天这是怎么了。
夜色因为张一鸣这个小小的举动而变得有些明媚,张河山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嘴角透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2
打了针回到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
范玲玲就坐在椅子上等着,看到父子两人进门,赶紧迎出来。
张一鸣看着这张温柔的脸,这个时候的母亲,还很年轻,虽然憔悴,却没有苍老。
“妈。”
张一鸣鼻子一酸,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没有失去过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是多么珍贵。
“鸣鸣,刚刚你奶奶说你突然嚷嚷着要救你爸,然后冲出去了,她追都追不上,到底是咋回事?”范玲玲疑惑道。
“救我?”张河山一瞪眼,也看向了张一鸣。
张一鸣摸了摸后脑勺,道:“我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见我爸出事了,我当时想也没想,就跑出来找我爸了。”
范玲玲和张河山对视了一眼,眼里都透着担忧。
这是发烧烧糊涂了,分不清梦和现实。
她随后伸手在张一鸣的额头上摸了一把。
“鸣鸣,是不是又难受了?”
范玲玲这时注意到儿子因为生病而变得异常憔悴的小脸,立刻心疼的不行,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会好起来的。”
范玲玲以为的好是张一鸣的病,然而张一鸣嘴里的好,是重生,是彻头彻尾的改变。
“好了,我刚刚带鸣鸣去诊所打了一针,让他赶紧吃饭吧,吃完睡一觉应该会好的多。”
范玲玲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你给鸣鸣煮点饺子吧,刚才诊所的大夫说,鸣鸣这病跟平时营养跟不上也有关系。”
“营养跟不上.......行,我去煮饺子,给你也煮一碗吧!”
“我又不是孩子,别浪费东西。”
张河山赶紧出声阻止。
范玲玲嗫嚅了一下,最后什么也没说,直接进了厨房。
客厅就剩下张河山张一鸣父子俩,虽然刚刚车上的拥抱让他俩有了些微的亲近,但毕竟过去十几年,父子俩的互动不多,所以,张一鸣在张嘴之前还是微微犹豫了一下的。
“爸,我想问你个事儿。”
“啥事?”
张河山正在卷旱烟,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越来越差,张河山从原先两块五一盒的红河变成了一块钱一盒的大生产,现在干脆变成了旱烟。
“咱家欠了多少高利贷?”
“谁跟你说咱家借高利贷的?”
张河山卷烟的手一抖,原本卷到纸里的烟丝也因此抖落了一多半,瞪大眼睛看着张一鸣。
“爸,我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你们即使瞒着,我也能从别的地方知道。”
如果是前世,张河山眼睛这么一瞪,张一鸣可能就怂了,可是现在,张一鸣不仅没害怕,反而十分的镇定。
张河山微微蹙眉,他觉得儿子今天确实有点不太一样。
“这是大人的事儿,你别管,你就好好念书好好看病。”
张河山低下头继续卷烟,虽然高利贷压的他喘不过气,但他也绝不想让儿子因此受到影响。
“爸,我知道你和我妈是心疼我,但我今年也十六了,家里的事儿我也有权利知道。”
“钱的事我和你妈会想办法,你个毛孩子,知道不知道有啥用。”
“爸,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呢?”
“你帮忙?”
张河山看着儿子认真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以为儿子能帮上忙,可是眨眼就笑了,儿子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而已。
“爸,你就跟我说说呗,咱们家到底是跟谁借的高利贷,本金是多少,利息是多少,借款期限是多长。”
张河山不由得再次瞪大眼睛,儿子问的这些东西,怎么也不像是个十六岁的高中生能问出来的啊,就是他自己也是在借贷之后才弄明白这些的。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知道的?”
张河山怕是有人在儿子背后怂恿什么,神色充满了怀疑。
“我在学校图书馆看书查的啊,我还看了税法和民间财务、债务纠纷的处理,知道高利贷是违法的,但一般放贷的都是有背景的人,我想了解的详细一点,其实也就是想验证一下自己之前查的那些资料有没有用。”
张河山嘴巴张的老大。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深奥的话会是从儿子嘴里说出来的。
儿子对法律这么感兴趣,难道以后是想要当律师吗?
想到这儿,张河山忽然觉得很欣慰。
“钱是从赵四儿那儿借的,借了块,两分利,期限是半个月。”
张河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当然不指望儿子帮着解决。
但儿子说的也对,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算不说,他也会想方设法从别的地方打听。
张一鸣眼睛一转。
两分,其实这个利息在高利贷里并不算是夸张,前一世涌现出的那些网贷、校园贷可是比这个黑的很,特别是砍头息,分分钟就能让人倾家荡产。
但即便如此,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这依旧是很难承受的。
“嗯,知道了爸,我有点累了,先回去睡了。”
“你妈饺子都煮好了,好歹吃两口。”
“你们吃吧,真吃不下。”
张一鸣说完就进了自己的屋子,然后关上了门。
范玲玲和张河山中午不过就是喝了点粥,吃了半个咸菜瓜子,张一鸣知道的清清楚楚,不这么说,饺子他们是不会动的。
回到房间,张一鸣立刻翻出了笔记本和钢笔,开始在纸上把自己之前想的那些东西一条条的罗列出来。
前世张一鸣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去了很多城市,也做过很多工作,但让他挖到第一桶金的是在东湾市一家电子设备厂,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他正式进入了通讯行业,可以说是见证了通讯行业由萌芽到快速发展的全过程。
八十年代末,通讯行业开始萌芽,BP机的出现,算是掀起了通讯行业的第一波浪潮。
现在是年,BP机刚刚兴起,他是过来人,自然知道BP机有多暴利,现在重操旧业?
可是启动资金呢?
3
没有启动资金,什么设想都是白扯啊。
张一鸣有些烦躁的把笔丢在一边,一头扎在了床上。
下午被叫醒后喝了碗粥,又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不到六点,张一鸣起来了。
这时,身体才有神清气爽的感觉。
“鸣鸣?发烧怎么样了?”
看到张一鸣穿戴整齐的从屋子里走出来,正准备出去摆摊的范玲玲问道。
“差不多了,我去跑步,多运动,对身体好。”
张一鸣知道,在二三十年之后,什么东西是最宝贵的,那就是健康。
不夸张地讲,一场病就能拖垮一个中产家庭。
张一鸣此时的身体不是一般的差,刚跑了不到十分钟,就气喘吁吁的不像样儿,只能停下来休息。
通远县虽然是县城,但行政级别上算是地级市,又因为靠海,民生还算不错,此时张一鸣休息的地方就是县城中心位置,四方城的步行街上。
四方城,是古代留下来的城池,距今有三百多年的历史,现在虽然也经常有外地的人过来旅游,可还没有形成所谓的产业,但在二十年后,四方城被评为4A级旅游城市,大批的外地人涌入,旅游行业也成为了通远县的支柱产业。
张一鸣一边休息,一边往慢慢的往前走,很快,目光落在了眼前的一个店铺上面。
大发通讯店。
他竟然不知道,原来这条街上竟然还有通讯店。
他走到门口,只见店里面的面积不大,摆着两个玻璃柜子。
张一鸣想要看清楚玻璃柜里放着的都是什么东西,就挨得近了点。
“干什么的?”
桌子后面突然站起来一个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有些瘦,面相很凶。
“我想买BP机。”
张一鸣很快给出了答案。
男人显然没想到张一鸣会这么说,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张一鸣,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去去去,一大早的捣什么乱。”
张一鸣却没走,反而进了店,直接站到了玻璃柜前面。
这下他看清楚了,玻璃柜里还真有BP机,但很多都是二手的,而且品相也不怎么好,下面还用白纸条写着价钱。
“五成新的还卖,老板您这是抢钱啊?”
张一鸣指着柜台里的一台磨损的很严重的摩托罗拉BP机说道。
“你个小毛孩懂什么,我收上来就,再加上点修理费,人工费,也就赚个百十来块钱,赶紧走,别在这瞎捣乱。”
男人说着,挥了挥手。
张一鸣勾勾嘴角,这人说话肯定有水分,不过至少能证明一点,他还是有家底的,这一柜子的BP机,少说得二十来台,两三万的本金是有的,而且他这么有信心敢压货,就证明BP机在通远县是有市场的。
“老板,咱们俩做个买卖呗!”
张一鸣背着手,看着男人眯缝着眼睛说道。
男人一听,忍不住笑了。
“跟我做买卖?”
“对,你出钱,我出技术和进货渠道,利润我们四六分,?怎么样?”
“呵,小毛孩一个,想的倒好,我凭什么信你。”
“你无非就是看我年纪小,觉得不靠谱,没关系,我可以证明给你看,能力和年纪大小没有直接关系。”
“怎么证明?”
“你把这台BP机给我拿出来。”
张一鸣指着那台五成新的摩托罗拉BP机。
“你要是担心我把BP机抢走,可以先锁门。”
男人原本一副轻视不屑的样子,但听一番对话下来,神色慢慢的变了,一个少年,说话却比他还老练?
“行,我看你能弄出什么花样儿来。”
男人说完,就把BP机拿了出来放在了柜台上。
“臭小子,你干啥?”
可是当男人看到张一鸣拿着BP机直接拆了外壳和屏幕的时候,他立刻跳了起来。
“作为合伙人,我得让你看看我是否具备技术能力。”
男人的心在滴血,他是不会修这些的,每次收上来的这些二手的BP机,他都是去找别人有偿修的,每台的维修费都好几十块,现在,这个BP机已经被拆成了零件,如果要修,费用简直是不敢想象。
“住手,把东西给我放下!”
男人立刻扑上来,一把抓住了张一鸣的胳膊,气急败坏。
“已经拆了,现在放下就是一堆废物,你确定?”
张一鸣的胳膊被人攥住,神色却很淡然。
“我看了一下你这里,工具少的可怜,八成检测维修都是外包给别人的,现在这个BP机要是委托别人组装,估计收你个百八十的维修费是正常的,最重要的是......”
张一鸣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
“你找的维修师傅是组装不上的。”
中年人简直要被气疯了,一千多块钱啊,他说怎么一大早的眼皮子直跳,真是飞来横祸啊!
“你不用瞪我,我既然能拆开,就能装上,五分钟的时间,装不好你就把我送派出所,信的话就松手,等五分钟。”
张一鸣活了四十几年,做了二十年生意,对人心的把握还是很有经验的,他一点也不担心对方不答应。
“行,五分钟,如果你安不上,我就把你送派出所,让你家大人给我照价赔偿。”
说完,男人松开了手。
张一鸣微微一笑,低下头,开始组装之前拆下来的零件,手指灵活,几乎让人看不清,不到五分钟,桌子上散落的零件就已经重新变回了BP机。
“仔细检查检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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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满腹震惊的接过来,仔仔细细的把BP机反复检查了一遍,的确,没有任何一点拆过的痕迹,他又把BP机装上电池,嘀嘀的开机声音响起来,屏幕上的字十分的清晰。
“怎么样?”
中年人再次看向张一鸣,眼神却和之前大不相同。
“你的确有技术,但我不是开维修店的。”
男人叹了口气,实话实说。
“老板,你还不明白吗,这些BP机都是组装出来的,而最大的利润就在这个环节,我能给你提供零部件的进货渠道,也能提供组装的技术,这就是我说的合作。”
男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其实知道BP机零部件组装很暴利,可那都是在南方,而且都是对这方面技术很熟悉的人才会做的,在北方,他真的还没听说过谁是这么做的。
他的血微微有些发热。
“一台五成新的BP机你卖都有人买,那一台新的你要是卖两千呢?”
“不可能。”
男人想也没想的说道。
“不可能?老板,我提供进货渠道,一套组装下来不超过五百块,你觉得,卖这个价格不可能?”
男人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当然,你可以先考虑一下,要是还是不相信,那我就去找其他人合作。”
说完,张一鸣就从桌子里面走出来,不论是神态还是气势,都让男人一阵恍惚。
“我要是考虑清楚了怎么找你?”
就在张一鸣走到门口的时候,男人开口说道。
“我晚上会再来。”
说完,张一鸣直接推门离开,没有回头。
男人看着桌子上组装完好的BP机,心中开始认真的思考张一鸣的提议。
张一鸣重新回到步行街上,朝阳落在身上,他不由得眯起眼睛,重生的感觉前所未有的真实,心中的热血也前所未有的激荡起来。
半个月,他一定会给父母一个无债的家!
跑了两圈之后,张一鸣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跑到了自己家的馅饼摊。
“妈,给我吧。”
范玲玲正站在平底锅前给馅饼翻面儿,听到张一鸣的声音吓了一跳。
“都是油,嘣你一身,站远点。”
范玲玲对儿子十分宠爱,别说是自己的摊子,就是家里的活儿,也从来不让张一鸣插手。
“妈,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就想帮你干点活儿,这叫尽孝心知道不?”
张一鸣半是撒娇半是认真,说着从范玲玲的手里把铲刀接了过来。
范玲玲还要说什么,正好有客人过来,范玲玲便赶紧去招呼客人了。
这个馅饼摊很简单,一口平底锅,两个装着豆浆和豆腐脑的大保温桶,还有两套简易的塑料桌子凳子,每天早上五点营业,九点关门。
这个摊子从张一鸣八岁,范玲玲下岗就开始支,一直到她因脑出血离世前的半个月都是开着的,整整二十年。
但前世,张一鸣从来没帮过一次忙。
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甩自己两耳光。
看着范玲玲熟练的从保温桶里把豆腐脑舀起来,又淋上混合着木耳丝、胡萝卜丝和鸡蛋花的卤子,张一鸣的心里泛起大片的愧意。
一直到九点钟收摊,张一鸣才和范玲玲一起收拾了东西,推着三轮车回家。
“鸣鸣长大了。”
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个子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儿子,范玲玲有感而发。
“妈,等咱家的饥荒都还完了,你就别摆摊了,在家好好休息休息,行不行?”
其实,这样的话,前世里张一鸣说过很多遍,但却没有成为现实。
“好。”
张一鸣一愣,随后就知道了范玲玲的这句话,不过就是随口说的,在母亲的心里,可能根本就没想过饥荒还完那一天的生活。
张一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等他把一切都搞定了之后再说吧!
到了家,张一鸣再次回屋儿拿起笔,他能笃定大发通讯的老板最后一定会同意和自己合作,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具体的细节一一敲定。
他前世做通讯行业,摸爬滚打几十年,积累了一定的身家,自然认识很多通讯行业的大佬。
现在要进货,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一个条件合适的人,刘雄。
刘雄比他大十岁,现在应该是二十六岁左右,前世他和刘雄关系不差,他知道刘雄二十来岁就在电子工厂上班,后来和几个老乡凑了点钱,一起弄了个小作坊,就是靠着BP机发家的,他现在,手头一定有BP机组装件的进货渠道。
只是,现在他要怎么和刘雄取得联系,又怎么能说服刘雄把进货渠道分享给他呢,毕竟现在他和刘雄可不认识,并且,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的这种行为是在和对方抢生意,同行是冤家,这句话可是亘古就有的。
张一鸣想的头昏脑胀,没一会就躺不住了,从床上一跃而起,他必须要动起来。
“妈,给我十块钱。”
“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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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玲玲正在和婆婆秦芳择韭菜,听到张一鸣的话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时候小孩子的零花钱不过三毛五毛,过年的压岁钱也就是十块二十块的,张嘴就要十块,也难怪范玲玲会吃惊。
“嗯。”
张一鸣当然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不过没办法,他现在必须要用钱。
“鸣鸣,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范玲玲有些犹豫,她担心张一鸣是不是跟什么人学坏了,可看到儿子干净的眼睛,话卡在嗓子眼儿没说出来。
“等着,奶奶有,我去给你拿。”
看到儿媳妇儿有些犹豫,秦芳站了起来。
“妈,哪能用您的钱啊,我有,我去拿。”
范玲玲向来是孝顺的,为了帮他们夫妻俩照顾孩子,婆婆抛家舍业的来到城里,这份恩情她都已经还不起了,哪还能让婆婆破费。
范玲玲从自己贴身的一个小花布袋里扣出来四卷钱,一卷五毛的,两卷两毛的,一卷一毛的。
一块馅饼3毛钱,一碗豆腐脑两毛钱,一碗豆浆一毛钱,所以收来的钱很少有超过一块的,范玲玲喜欢把这些零钱数清楚之后,十张一卷的放在钱袋里。
“谢谢妈,我先出去了,晚上可能回来晚点儿。”
张一鸣鼻子有点酸,接过钱赶紧冲出了屋子。
前世里,母亲就是靠着这几毛几毛的票子把他养大,支撑着这个家。
出了门,张一鸣直奔胡同口的小卖店。
小卖店里有一部公共电话,不过这不是张一鸣来这的重点,他的重点,是电话机旁边的那本厚厚的的通讯录大全。
之前通过回忆,他已经想起了刘雄前世工作的那个小电子厂的名字,这是很重要的线索,按照时间推算,刘雄离开这家电子厂的时间应该不长。
“小鸣啊,要买啥?”
小卖店是老董家开的,按照辈分,张一鸣还要管跟自己说话的这个女人叫大奶。
“大奶,我想查个电话行不行?”
“查电话?这通讯录上都是公司啥的,你查啥?”
“我查个培训学校,帮我同学查的,他想去学技术。”
张一鸣很自然的扯了个谎,好在这时候有人来买东西,董大奶去招呼。
他赶紧翻开通讯录,按照索引直接翻到了D打头的那一页,一目十行的看下去。
不到十分钟,张一鸣就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电子厂的电话。
让人意外的是,接电话的人和刘雄竟然是同乡,直接就把电话给了张一鸣。
张一鸣微微有些兴奋,事情真的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啊!
“您好,我找刘雄。”
“你是哪个?”
虽然这个声音还很年轻,但张一鸣一下子就听出来,就是刘雄。
张一鸣说不好此时是什么心情,没想到这一世,他把两个人相识的时间整整提前了十几年。
“我叫张一鸣,想和刘老板谈个买卖。”
“谈你个锤子哦。”
啪!
对面竟直接挂了电话。
这个刘雄,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你别挂电话,好歹先听我说完。”
这一次,张一鸣不等刘雄说话,跟倒豆子似的,一股脑把自己之前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刘老板,这个买卖对于你来说是稳赚不赔啊,您该做您的生意做您的生意,这边还能抽成,有什么不放心的?”
电话那边的刘雄眉头皱着,说实话,他真是被张一鸣说动了,而且先款后货,他怕啥?
“先说好了,先款后货。”
“那当然。”
听到电话那头刘雄的话,张一鸣知道,这件事最重要的部分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给了董大奶四块钱的长途话费,张一鸣心疼的不行,但想到即将赚到第一桶金,即将改变家庭的命运,张一鸣脚步变得很轻松。
不过他没有直接去大发通讯,他不能让对方觉得他是急不可耐,这是做生意上较常见的一个心理战术。
在河畔公园逛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张一鸣才慢慢悠悠的朝着大发通讯走去。
张一鸣刚站到门口,店老板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张一鸣不由暗暗发笑。
对方可真是沉不住气,不过这也足以说明,他之前开出的这个条件足够诱人。
“老板晚上好啊。”
“我叫王发,别老板老板的,叫我大发哥就行。”
王发的确心急,上午他给帮他检测维修BP机的那个哥们儿打了个电话,提到有人能在五分钟之内把BP机零件组装好,对方一口一个不信,王发是亲眼见到的,当然不可能是假的,这也就侧面印证了张一鸣说的话,他的技术很了不得。
他又给圈里的几个关系过得去的人也打电话咨询了一下,越发的肯定,张一鸣说的方法可行。
“大发哥,那你叫我小鸣吧。”
张一鸣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应了下来。
“小鸣,你早上说的.......”
“大发哥考虑怎么样?”
“我觉得这事儿是不是有风险啊?”
“大发哥,富贵险中求,做什么买卖没风险?如果投资了立马就有回报,那满世界的人就都做生意了。”
张一鸣不咸不淡的说道,弄的王发有点发臊。
越发觉得自己好像连个小孩子的眼界都比不上。
“你上午说四六分?”
“对,四六分。”
“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挣了钱我们一起分,你四我六。”
王发咬了咬牙,尽管想到要分出四成利润给张一鸣有些心疼,但没办法,人家有技术有渠道。
“大发哥可能弄错了吧?”
“错了?哪错了?”
王发有点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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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四六分,是你四我六。”
张一鸣一说完,王发的脸色就变了。
“小鸣,你还真是敢说啊,钱都是我出,风险也都是我背,你就出个技术和进货渠道,就想拿六成?”
王发好歹也是生意人,这番话说的倒也是在情在理。
“大发哥,你话虽说的没错,但我没法保证你在学会组装技术,拿到采购渠道之后不会一脚把我踢了呢,那我岂不是替人做嫁衣?”
王发的心猛的一跳,他之前的确是这么想的,只要学到技术掌握渠道,就可以一脚把张一鸣踢出去,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早就想到了这点,这样的心思,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我们可以签合同。”
王发憋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合同?大发哥,我一个未成年高中生哪有和人签合同的资格,到时候大发哥翻脸不认人,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张一鸣不怪王发会有这些想法,生意场上,尔虞我诈他见的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没指望在BP机生意上赚多长时间的钱,用不了两年,BP机就会大面积普及,到时候这个生意就很难做下去了,他现在只是要一笔应急的钱,之后的事儿,王发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他没心思理会。
“大发哥,看来你没有合作的诚意,既然如此,我另找其他人合作吧!”
说完,张一鸣就站了起来。
“小鸣,你等等。”
王发还在犹豫,毕竟他出钱担风险却只能拿四成,怎么想都不甘心,但那么丰厚的利润又让他不舍得放弃这个机会。
“五五分,这是我的底限。”
半晌,王发沉着脸说道。
“行,就按大发哥说的办。”
呃!
张一鸣的干脆让王发有些发愣,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对方套进去了。
事实上,五五分本来就是张一鸣心里的预期,只不过这句话得是从对方的嘴里说出来效果才最好。
先小人后君子,这是张一鸣前世的原则之一。
“大发哥,我们第一次进货不要贪多,先进二十台,我今天回去做一个销售方案,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二十台BP机销售出去,你把进货款准备好就行。”
张一鸣知道,如果不想点营销手段,单靠这么个小通讯店想要短期内消化这么多台BP机是不可能的,他必须要想一个适合现在这个年代的营销方案。
王发点点头,现在他越发的觉得,张一鸣绝对是个人才,一个比他活了三十二三年还要厉害的人,之前残留的那点疑惑也消失不见了。
回到家,张一鸣简单的吃了一口饭就再次扎进了屋子里,一直到晚上十点多,一份详细的营销方案出炉了。
因为之前就已经和刘雄谈好了交易的条件,第二天一早,王发跟着张一鸣去了银行,把一万块钱给刘雄汇了过去。
张一鸣知道刘雄是个非常讲究信用的人,所以根本就不担心会出问题,从银行回来,他就按照计划好的营销方案开始准备。
三天后,第一批零部件通过客车发到了通远县的货站,看着包装的严严实实的纸箱子,王发激动的眼眶有些发热。
“你把零件拆开,跟着我一起组装。”
张一鸣没有藏私,把安装的步骤仔仔细细的给王发演示了几遍,起初王发组装的速度很慢,还经常出错,但是连续组装了几次之后,也开始熟练起来。
第二天一早,通远县的大街小巷忽然多了几辆三轮车,车身上都蒙着印有BP机和大发通讯字样的喷绘布,车把上还绑着扩音喇叭,一遍一遍的播放着事先录好的促销广告语。
大发通讯店的门口,则是站了两个身材高挑穿着红色旗袍的年轻美女,地上铺着地毯,门口还用各种颜色的气球做了个十分好看的拱门,上面拉着‘大发通讯第一届通讯节让利大酬宾’的横幅。
这些个宣传手段在未来基本上都是烂大街的,但在这个年代,却别出心裁的很,从早上开始,就不断的有人围在大发通讯的门口看热闹,男女老少都有。
张一鸣看到来的人差不多了,让王发把事先准备好的削土豆皮的削刀当做礼物送给围观的人,并且告诉这些人,只要他们帮着宣传,领来顾客的,但凡成交,就给他们发红包。
大发通讯店的BP机销售价格原本就不高,宣传手段又多,当天,就销售了五台,一直到晚上闭店,王发都激动的坐不下。
他真是没想到,钱竟然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五台BP机,以前他一个月也卖不出去这么多台啊,而且,现在,BP机的成本比之前减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二,刨除各种费用,每台的净利润也在多,真的是让人想都想不到啊!
另一边,张一鸣回到家的时候,张河山也已经下班了,正坐在沙发上抽旱烟。
“你去哪了?”
张河山的语气不太好,他听老婆说了,张一鸣这几天天天都在外面晃悠,范玲玲一问,就说是去同学家了,但张河山知道,张一鸣根本就没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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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玲玲坐在旁边没说话,她知道丈夫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至于原因,原来是建筑工地传来消息,前几天脚手架坍塌,上面钢筋砸到人了,这些日子建筑工地被要求整改,搞得他没了兼职,也就少赚了很多钱,但他身为男人,身上背负着巨大的经济压力,时不时还被人追着要债,心情不好是很正常的。
“我……我去马俊家了啊。”
马俊,是张一鸣发小,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人也仗义,就是贪玩。
“扯淡!还不跟我们说实话是吧?”张河山咚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
“啊?”张一鸣讪然一笑,“好吧,我是去打零工去了。”
“零工?什么零工?”范玲玲一惊,忙问道。
“就是步行街的大发通讯,搞BP机的,我乘着没开学,正好帮家里赚点钱。”
张一鸣半真半假地解释道。
“赚钱?真是瞎胡闹!人家凭啥招你给你工钱?你一个小毛孩子,难道还能生产出来BP机?”
张河山当然不信,他是知道BP机的,工厂的几个领导,还有两个家里条件好的工友,都买了这个东西,几千块钱一个,每次有人找,那东西就会一边发光一边嘀嘀的响,十分的拉风。
但那么贵那么高科技的东西,别说是生产,就是能用明白都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对于张一鸣的解释,张河山是一千一万个不信。
他不止担心儿子在外胡混,更担心儿子被人骗了。
“爸,我是不会生产,但我会组装,我从小就看着你鼓捣电路,家里的电视、收音机、电风扇坏了都是你自己动手修的,我从小就对这个感兴趣,后来我跟马俊去了一趟西关的维修点,看人家修过BP机,回来自己就在脑袋里一直想这个,正好碰上大发通讯店的大发哥招组装BP机的人,我就去了,我这是靠自己的技术赚的这些钱。”
张一鸣这话依旧半真半假,马俊家里条件还不错,他爸爸马家民就是在西关街开五金店的,他以前经常去那儿找马俊玩,这一点张河山是不会怀疑的。
至于他是在哪看到的BP机维修,张河山查不到,西关街的那些维修点绝大部分都是四轮推车,今天来明天走,打一枪换个地方的比比皆是。
果然,张一鸣的这话一说完,包括奶奶秦芳,屋里的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我替大发哥组装一个BP机,大发哥就记我两百块钱,到月末统一给,还有十来天,说不定我也能帮家里还还债。”
张一鸣为以后拿钱回来提前打起预防针,免得爸妈又以为自己去偷去抢。
而且合伙的这件事也不能说,因为这个谎太难圆了,他会组装BP机的这件事尚且还能解释的通,如果说他认识能够提供BP机组装件渠道的人,那就太离谱了。
“两百?就算是你会维修BP机,人家也不可能给你这么多钱吧?家里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用不着你出去赚钱,明天不许再去了。”
张河山沉着脸。
他虽然觉得这事总有点怪怪的。
“爸,您常跟我说,做人一定要讲诚信,答应别人的事儿,哪怕是再苦再难也要咬牙完成,我答应了大发哥,一定会帮他组装完剩下的那些BP机,至少要把这些活做出来,至于以后,我一定专心念书,再也不干这些了。”
知父莫若子,张一鸣知道父亲此时心里的想法,也知道怎么才能说服父亲。
“妈,奶奶,你们就劝劝我爸吧,家里欠着高利贷不说,还欠着那些亲戚的钱,你们表面上不说,心里多着急上火我知道,现在就不能让我为家里出一份力?”
张一鸣说的句句在理,句句都说在了点儿上,说的秦芳和范玲玲两个女人的眼窝子发红。
“我刚才在大发哥的店里吃了,不饿,你们吃吧,我先回屋儿了。”
张一鸣转身就要离开,他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他相信,奶奶和母亲一定能劝动父亲的。
说完这句话,张一鸣掀帘进屋。
屋子外面,三个人围在桌子旁边,神色都很复杂。
“先这样吧!”
张一鸣的耳朵贴在门上,很久之后,才听到父亲压低了的声音。
他嘴角微微上扬,松了口气。
父亲这是认可了。
这一夜,张一鸣睡的特别沉,一直到朝阳从窗子里射进来,一直到外面柳树枝上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的开了锅,张一鸣才爬起来。
“爸,等下你和我去一趟大发通讯吧!就绕点路,不耽误你上班。”
张一鸣一出房间就看见喝粥的父亲,当即说道。
“不去了,厂里还有别的事儿。”
张河山没有直视儿子,昨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更加的觉得儿子真的长大了,尽管才十六岁,却好像已经成了翅膀坚硬的鸟,似乎很快就不再需要他来保护和庇佑了。
“哦。”
张一鸣也没再多说,父子俩前两天好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种亲密感无端端的又消失了,张一鸣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晚上早点回来。”
张河山匆匆的咬了两口苞米饼子,又吸溜了半碗粥,扔下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张一鸣应答一声,微微点头,然后上桌吃起了早饭。
吃完早饭,张一鸣便去了大发通讯社。
王发的精神状态非常好,看到张一鸣,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张一鸣在他的眼里,俨然成了小财神爷。
“小鸣,看起来精神头儿不错啊,昨天睡的好?”
“托大发哥你的福,睡的还好。”
“哈哈,那就好,不过你大发哥我做了一宿的梦啊,梦里天上掉钞票,捡都捡不过来,笑都笑醒了!”
王发兴奋的不行,一边说还一边笑,眼角堆起了一堆小细纹。
张一鸣有些无语,但他也能理解,当初他挖到人生中第一桶金的时候又何尝不是,睡觉的时候都把钱搂在怀里,闻着钱的味道,就无比的满足。
“大发哥,你先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个钱赚不了太久的。”
“为啥?”
王发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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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现在能赚钱,是因为没有竞争,整个通远县就咱们一家通讯店能卖组装机,但你能保证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后,还是只有我们一家店吗,一旦看到了利润,会有数不清的人想方设法的参与进来,竞争者一旦多了,利润就会越来越少的。”
张一鸣倒不是要泼王发冷水,他只是就事论事,以前没人做,是因为不清楚市场环境也不清楚这中间的利润,但很快,就会有人嗅到这里面的商机,竞争者的涌现只是早晚的问题。
“这么说,我们只能赚两个月的钱?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趁热打铁,抓紧时间多组装一批BP机啊?”
经过之前的接触,王发对张一鸣已经十分的信任了,对于张一鸣的话,他是不怀疑的,所以,情绪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大发哥,你这心态真不像是做生意的,我只是打个比方,让你不要太得意忘形而已,咱们必须要未雨绸缪,在竞争没有来临之前,就想好应对的办法。”
张一鸣摇摇头,觉得王发还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好在人品还算过的去。
“这么说,小鸣你已经有主意了?”
听到张一鸣的话,王发紧皱的眉头又松开了。
“我们不可能囤货,越是竞争激烈,我们才越要减少库存积压,零部件市场一天一个变化,而且采购价格肯定是越来越低,产品也会不断的升级,零部件的积压不仅不会提高我们的竞争力,还很可能造成资金周转困难或者拉高采购成本,这样的事情我们是万万不能做的。”
张一鸣双手撑着柜台,双眼紧盯着王发说道。
这样的亏他前世里吃过几次,也看过不少,当然不会再走这样的老路,尽管他没打算在BP机上赚太长时间的钱,但短期内,这个线他是不会切断的,他需要充足的启动资金去做其他的事情,至少一年之内,他会全心全意的帮着王发经营好这个通讯店。
“那怎么办啊?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咱们的生意被别人给抢去?”
王发有点慌乱,他昨天才感受了一把一夜暴富,怎么能接受眨眼就失去呢?
“当然不会,你放心吧,我不仅要让大发通讯成为通远县通讯行业的老大,也会让大发哥你成为通讯行业的大佬。”
张一鸣说的信誓旦旦,王发的热血再次被点燃了。
好像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开着电视上才能见到的那种跑车,车上坐着一个长发美女,在四方城里威风凛凛的兜风。
店面的布置还是和昨天一样,两个穿旗袍的美女因为昨天每个人得了十块钱的红包,今天站的格外的笔直,笑容明媚不说,甚至还主动帮着店面接待起了顾客。
不到中午,就又销售出去了四台BP机,王发坐在柜台里,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儿。
张一鸣站在门口,视线在对面胡同口一闪而过的人影上停了下来。
他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人影是谁,哪怕他根本就没看到这个人的样子,甚至连穿着都没看清楚。
“大发哥,我去上个厕所。”
张一鸣扭头对着王发说,又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慢慢的走出了店门,朝着步行街最外侧的公共厕所走去。
二十分钟后,张一鸣回到了店里。
“小鸣,我按照你跟我说的那些话一字不差的跟你爸说的,放心吧!”
王发看着张一鸣,言辞肯定,就差拍胸脯打保证了。
“谢谢大发哥了。”
“谢啥谢,哥以后还指望跟着你发财呢,这点事儿算啥,不过你爸好像不太信啊!”
张一鸣摆摆手,不管张河山信不信,这件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以后他会用行动证明给父亲看的,他不急。
到了下午四点钟,店里又卖出了两台,张一鸣跟王发打了招呼,就提前回了家。
张一鸣刚进到屋子,就听到了大门口传来了自行车支架落地的声音。
“爸。”
张一鸣若无其事的喊了一声,他不准备提中午张河山去大发通讯店找王发核实真相的事儿。
“我今天抽时间去了趟大发通讯店。”
张一鸣微微一愣,他没想到他不提,父亲竟然会主动提。
“大发哥和我说了。”
气氛微微有点尴尬。
“昨天是我不对,爸跟你道歉。”
张一鸣端着水瓢的手一哆嗦,尽管他极力控制,水还是洒到了地上。
张一鸣真的是太震惊了。
上一世他活到四十六岁,从来没有听到过父亲向人认错服软,即便是面对奶奶,也从没有过,张河山是个嘴巴和脊背一样硬的人,所以,张一鸣才会震惊,甚至可以说是吓了一跳。
“爸,你说啥呢,你是我爸,咋能跟我道歉呢!”
张一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赶紧扭过头,不敢再看父亲的脸。
秦芳买菜回来,看到的就是爷俩儿别别扭扭的样子。
“这是咋地了,都起的站票还是家里的椅子不能坐人儿了?”
秦芳的老家是西北的,尽管嫁到通远县几十年了,说话的口音还是很重,偏偏这句话又是通远县人常常用来打趣人的,秦芳说起来,颇有几分搞笑的味道。
“奶奶,我帮你拎吧。”
张一鸣像是得到了解脱一样,天知道真实年龄比此时张河山还要大的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况心里有多尴尬,难得有台阶,必须要抓住机会。
张一鸣把水瓢扔到缸里,就立刻走到秦芳跟前,把秦芳手里的菜篮子接了过来,脚下生风一样的钻进了厨房。
“河山,你是不是又说小鸣了?”
秦芳瞪着儿子,语气带着几分不满。
“妈,自行车车链子断了,我去安上。”
张河山也很尴尬,不等秦芳再说话,直接一抹身就出去了。
他不能让人发现他的脸在隐隐发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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